章若愚多聰明一個人,跟周晚又是過命的交情,一看他這德行立馬便明白了。
劍眉一挑,故作嫌棄地瞥了周晚一眼,道:
“少來這套!笑得這麼賊,準沒好事!是不是又惦記我那點兒手藝了?”
周晚被戳穿心思也不尷尬,反而笑得更燦爛些,用力一拍章若愚的肩膀:
“知我者,大哥也!你的手藝上京城裡的大館子都比不上!我這天天在宮裡對著那些禦膳都快吃吐了,就想這口兒!”
章若愚被他拍得身子晃了晃,無奈地搖搖頭,臉上卻帶著笑意。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汽:
“得,看在你這麼饞的份上,等著,我去買點菜…”
“彆彆彆!”
周晚連忙按住章若愚,開口道:
“哪能讓傷員兼大廚辛苦?大哥坐著歇會兒,這點小事我去去就回…”
說著,也不等章若愚反對,身形一晃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了醫館小院,瞬間就消失在了烏衣巷的雨幕之中。
那速度哪裡像是去買菜,倒像是去執行什麼緊急軍務。
看著周晚消失的方向,章若愚笑著搖了搖頭。
趁著周晚離開的這點空檔,第一次真正仔細地打量起易年這間許久未開的醫館。
大廳裡空蕩蕩的,藥櫃大多空了,隻剩下一些搬不走的沉重家具,上麵落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久未住人的清冷味道,早已沒有了易年生活過的痕跡,隻剩下一個冰冷的空殼。
看了一圈,也確實沒什麼可看的,便又坐回了屋簷下望著淅淅瀝瀝的雨,安靜地等著。
不得不說,上京城作為天下第一大城,其繁華便利可見一斑。
即便已是夜幕深沉雨勢未歇,周晚也沒用多久便去而複返。
回來時,手裡大包小包拎滿了各色食材。
雞鴨魚肉、時鮮蔬菜、甚至還有幾壇看起來就年份不淺的好酒。
“謔!你這是把哪家市場給搬空了?”
章若愚見狀,趕緊起身接過。
周晚嘿嘿一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東市還沒全收攤,湊合著買點兒,大哥,今晚可就全指望你了…”
章若愚也不多話,拎著食材便熟門熟路地摸向了後廚。
雖然隻來過一次,但記性好。
周晚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打著下手,洗菜、剝蒜、遞盤子,忙得不亦樂乎。
狹小的廚房裡很快便升騰起溫暖的蒸汽和誘人的香氣。
章若愚的動作極其麻利,刀工精湛,火候掌控得恰到好處,一看便是常年浸潤此道的老手。
周晚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嘖嘖稱奇,更是對即將到來的大餐期待不已。
兩人一邊忙碌,一邊簡單地互相詢問著近況。
章若愚多是聽周晚說,偶爾提幾句龍尾關的防務和自己的傷勢恢複情況,語氣輕鬆,顯然是不想多談邊關辛苦。
周晚也識趣地沒有深問,隻是說著上京的一些趣聞。
不多時,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便擺上了小廳裡那張舊木桌。
一碗濃油赤醬香氣撲鼻的紅燒肉,一盤清炒脆嫩的時蔬,一盆奶白鮮香的魚湯,還有幾樣下酒的小菜。
雖不及宮廷禦膳精致,卻透著一種令人食欲大動的鍋氣與家常溫暖。
周晚迫不及待地拍開那壇老酒的泥封,醇厚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給兩人麵前的海碗都滿上清澈透亮的酒液。
“來,大哥!辛苦了!我先乾為敬!”
周晚端起碗豪氣道,隨即仰頭“咕咚咕咚”便灌下去大半碗。
烈酒入喉,一股熱流瞬間從胃裡升起,驅散了雨夜的寒意,也讓周小爺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不少。
章若愚也笑著端起碗,陪著他喝了一大口。
兄弟二人就著這簡單卻美味無比的酒菜,在這寂靜的舊醫館裡對酌起來。
開始時,兩人還有說有笑,回憶著過往的趣事,調侃著易年的“不靠譜”。
但隨著酒水下肚,話匣子徹底打開,周晚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眉宇間那被強行壓下的疲憊與沉重,終於再也掩飾不住。
酒意上湧,心事也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大哥…我…我有時候真覺得快撐不住了…”
周晚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醉意,放下酒碗,手指無意識地用力捏著碗沿,指節微微發白。
章若愚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給他重新斟滿酒。
然後用帶著理解的目光看著他,做一個最耐心的傾聽者。
章若愚知道,周晚需要的不是建議,而僅僅是一個宣泄的出口。
“你知道嗎…”
周晚的眼神有些迷離,望著窗外漆黑的雨夜,“現在這天下…這心裡的話…好像…好像隻能和你一個人說了…”
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與孤獨,舌頭也有些不利索了。
“不能和龍桃說…她…她在北疆,那邊比咱們這兒還亂…唉…她自個兒的日子就夠難了…我不能再讓她替我擔心…”
“也不能和易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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