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歌心中一動,竟是來找父親的?若是讓父親先見到他,以父親愛才之心,此人未必會歸心於自己。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屬於慕容三小姐的矜傲與自信:“哦?想投奔慕容山莊?何必舍近求遠。我便是慕容顏之女,慕容歌。你今日救了我,便是有功。從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護衛。我慕容歌,絕不會虧待於你。”
她看著西門棠,等待著他感恩戴德的回應。這在他看來,是天大的恩賜。
西門棠沉默了片刻。他的內心冷靜地分析著:直接投奔慕容顏,固然是計劃的一步,但過程必然緩慢,需要一步步積累功勞。
而直接成為慕容歌,目前掌管著慕容山莊的三小姐的貼身護衛,無疑是條更快捷的捷徑。
能更快地接近權力核心,更能……借助慕容山莊的資源,更快地提升自己。
他再次抬眼時,眼中適當地流露出了一絲“驚喜”與“感激”,他抱拳躬身,姿態做得十足:“承蒙三小姐看重,西門棠……遵命!”
他低下頭,掩去眸底深處那一片冰封的野心與算計。
“慕容歌,驕縱任性,不過是我登頂之路的一塊踏腳石。貼身護衛?正好方便我行事。”
“慕容山莊的武學典籍,丹藥資源……都將成為我變強的養料。”
他的思緒有一瞬間的飄遠,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清逸絕倫,帶著悲憫笑容的臉龐——吳俊泉。
那個在他瀕死絕望,像野狗一樣蜷縮在路邊泥濘中時,向他伸出援手,給了他一絲溫暖和光明的人。
那時的他,卑微地想著,隻要變得足夠強,就能有資格站在那人的身旁,哪怕隻是遠遠看著,為他擋去風雨……
“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內心的欲望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但他表麵的麵具,卻戴得無比穩妥。
慕容歌自然看不到他內心的洶湧暗流,她隻看到了一個武功高強、沉靜寡言、懂得分寸,並且剛剛“救”了她一命的可用之人。
她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隨我回莊吧。”
她轉身,率先向林外走去,衣裙曳地,姿態高傲。
西門棠默默跟在她身後三步之遙,步伐沉穩。他看了一眼慕容歌的背影,又迅速收回目光,眼神重新歸於一片古井無波的沉寂。
慕容歌站在那憧院子門口,手上拎著精致的木盒裡,正是左一心心念念的桂花糕。
她的眼神中藏著一絲冷意,一閃而過。
最好不是你!
入夜時分,慕容歌踏著這沉鬱的天色,手中拎著一盒精致的桂花糕,走向那座關著左一的院子。
她的步伐依舊帶著三小姐固有的淩厲,但若細看,便能發現那挺直的背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白日裡花間笑那淫邪的嘴臉和險些得手的危機,像一根毒刺紮在她心頭。
太過巧合!左一破天荒的要求,她罕見的順從,以及那仿佛算準了她行蹤的埋伏……這一切,在她慣於審視陰謀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個令人心寒的可能。
她停在門前,裡麵寂靜無聲。推門而入時,帶進了屋外清涼的風。
左一並未在榻上,而是靜坐於窗邊的陰影裡,身形單薄得仿佛要被暮色融化。
他穿著素白的長衫,更顯得麵無血色。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既無期待,也無欣喜,隻有一片近乎空洞的平靜。
他的目光掠過慕容歌,最後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隻是極短暫地停留了一瞬,便又移開,重新望向窗外,仿佛那黯淡的景致比眼前之人更有吸引力。
“表哥!你要的點心。”
慕容歌將食盒放在桌上,聲音冷硬,打破了沉寂。她沒有靠近他,隻是站在房間中央,像一尊審視犯人的神隻。
左一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並無多言。
這種冷淡和疏離,反而加劇了慕容歌心中的疑竇。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冰錐般刺向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審問:“表哥,告訴我,今日?為何非要我親自去買那勞什子點心?”
左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聲音依舊平淡無波:“隨口說的,你想看看你會不會去?”
“哦?隨口說的?”
慕容歌冷笑,步步緊逼,直至他麵前,迫使他不得不抬起眼看著她。
她盯著他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眸子,試圖從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心虛,“你想吃,自有下人跑腿。點名要我去?然後我便在路上,‘恰好’遇到了江湖上最擅下三濫手段的花間笑!左一,你告訴我,這真是巧合嗎?”
她的話語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凜冽的寒光。她緊緊盯著他的反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她寧願他此刻暴起,承認恨她,甚至想殺她,她也敬他是條漢子!但她絕不能忍受,他竟可能用毀她清白這般下作的手段來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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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在聽到“花間笑”三個字時,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瞬間褪儘殘存的血色,那是一種真實的、毫不作偽的震驚與……一絲後怕?
他倏地站起身,由於動作太急,引得一陣急促的咳嗽,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
他扶著窗欞,喘息稍定,才看向慕容歌,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嚴重侮辱的屈辱。
“你……你以為是我?”他的聲音因激動和咳嗽而沙啞,帶著顫抖,“慕容歌,在你眼裡,我左一便是這等……齷齪不堪之人?會用這等肮臟手段,來算計你!”
“難道不是?”慕容歌寸步不讓,心卻因他劇烈的反應和眼中那純粹的屈辱而莫名一顫,“你恨我,不是嗎?因為我殺了你心心念念的公子吳俊泉!”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兩人之間炸響。
左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
他看向慕容歌的眼神,終於不再是空洞和平靜,而是翻湧起深刻的痛苦與……恨意!那恨意如此鮮明,如此真實,毫不掩飾。
“是!我恨你!”他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破碎,“我無時無刻不恨你!慕容歌!恨你如此殘忍的待他!”
“公子……我的公子……”
他激烈的承認,反而讓慕容歌愣住了。
“但我左一,”他喘著氣,一字一句,如同誓言般砸在地上,“縱然恨你入骨,也隻會求個堂堂正正!若要殺你,我會等你拔刀!若要報仇,我會光明正大!設計毀你清白?嗬……慕容歌,你未免太小看我左一,也太侮辱我心中……對俊泉哥哥的念想!”
他說完,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頹然坐回椅中,閉上雙眼,胸口劇烈起伏,不再看她。
慕容歌僵在原地。
他承認了恨意,如此直白,如此激烈。可他否認了與花間笑的關聯,那眼神中的屈辱和憤怒,那不屑於用下作手段的驕傲……是如此真實。
是自己……錯怪他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她看著他蒼白脆弱、因憤怒和痛苦而微微顫抖的側影,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悶得發疼。
她寧願他恨她,甚至想殺她,她也覺得自己可以承受。可她卻用最齷齪的猜測,去玷汙了他的恨意,哪怕這恨意是針對她的。
這種懊悔,比她麵對任何強敵時都要無力。
“……那你今日,為何突然示好?”她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
左一依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沉默了很久,久到慕容歌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用一種極度疲憊、仿佛放棄了一切的聲音說:
“因為南宮賽。”
慕容歌一怔。
“他是我……少時的玩伴。他太在乎我了。”左一的聲音很低,帶著回憶的渺茫,“你與他原本無冤無仇。與南宮世家也無怨仇,他之所以被你囚禁,也都是因為我。”
他終於睜開眼,看向慕容歌,那眼中沒有了恨意,隻剩下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我知道這要求過分,所以……才想討好你。”
原來如此。
一切都有了解釋。那突兀的要求,並非算計,隻是一個被囚之人,為了故友,所能做出的、笨拙而無奈的嘗試。
慕容歌心中的疑雲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複雜情緒。
她錯怪了他,用最惡劣的心思揣度了他純粹的恨意和無奈的乞求。
她看著他那張蒼白憔悴的臉,第一次發現,他比自己記憶中還要瘦弱。
一種陌生的、類似心疼的情緒,悄然滋生。她甚至想到,若他此刻真的想殺她,她或許……也會引頸就戮,隻為償還方才那刻的誤解帶給他的屈辱。
“我……不知你對他也是如此在意。”她移開目光,聲音有些生硬,試圖掩飾內心的波瀾,“此事,我會斟酌。”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左一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亮光,隨即又黯淡下去,低聲道:“多謝。”
慕容歌不再停留,幾乎是有些倉促地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她腳步頓住,沒有回頭,聲音卻緩和了許多,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承諾。
“你……好好用藥。晚膳時分,我再來。”
門被輕輕帶上。
室內重歸寂靜,隻剩下左一粗重未平的呼吸聲。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那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因極力壓抑真實情緒而泛起的冰冷。
他閉上眼,俊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無邊的死寂和深埋在眼底、不容窺探的恨意。
而門外的慕容歌,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懊悔依舊縈繞不去。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湧了上來——憤怒!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寒意凜然。
南宮賽……
而左一原本泛的濕意朦朧的眸子,卻忽然變成了琥珀色。
他的表情不再茫然,而是變得溫柔,如春水融冰,包容所有罪孽與創傷。若與之對視,靈魂仿佛找到了歸宿。但那慈悲深處,是凡人無法承受的重量。
左一不高興左神的到來。“你又來乾什麼?”
左神我是被時空之眼拉進來了!
左一你既然來了!為何不改變結局?你看不到公子受的苦嗎?
左神我隻是神識來了。我的神力並沒有來。
左一公子現在怎麼樣了?
左神我都成神了,公子當然不會有事!
左一你說的倒輕鬆,他已經四肢被廢,又毀了容,他此刻在哪?我真的很擔心。
左神在他漫長的一生中,這根本不算什麼。
左一他在哪裡?
左神你為何不多在意一下南宮賽和慕容歌?
左一我不想和你聊了,要麼你現在掌控我自己身體,要麼你就在我的身體睡覺。
左神好吧,好吧。我保持沉默。
……
勸說不了的事情隻有讓他再次經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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