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簫記!
自從巡按北疆三府以來,董壽一直心情很好。
他在朔寧府已經居住快兩個月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很忙。從京城在茲書坊帶來的那一千部《公羊新說》,已經悉數下發到鎮州下轄九個府的府學,各府學教授紛紛撰文,稱讚王相這部新著;昭文府學教授甚至聯合撰寫了一部《公羊新說發凡》,誇讚王相這部大著,如何可以比肩孔聖。九府知府也如同走馬燈一般,頻頻來往於朔寧,使得董壽都有些疲於應對了。
四月將終,他終於暫時告彆了繁忙的案牘,北上柔遠府。在此之前,他收到了那位升任太常寺卿的師弟秦士遜送來的一封密信。
即使時令已經是夏天了,遠處北疆的鎮州,依然是一片荒涼。董壽坐在馬車裡,望著外麵光禿禿的低山丘陵,感到十分無趣若不是王相許諾,此次把朱錦拿下之後,就儘快把他調任吏部,他才不會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待著呢。
看看外麵,走上二十裡都遇不到一個村落,土地貧瘠,除了一些樺樹、楊樹,再看不到一絲兒動人的春色,更不用說這裡的女子,哪有京城或者典州的女子那般水靈呢!
真不知道,陽羅侯家族是怎樣能在這裡待得了七十年的。
不管怎樣,他這次來柔遠,最重要的目的,是為陷害陽羅侯做前期準備。在羅織罪名之前,他覺得有必要和朱錦見一麵。
“使君,”隨從在馬車外叫他。
“什麼事?”他掀開車帷,無力地問。馬車顛簸了一程,他感到身體有些吃不消。
“柔遠府李知府已經在前麵橋頭恭候了。”隨從答道。
“好,前麵停車。”董壽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放下車帷。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前方響起一片嘈雜的樂聲。董壽在隨從的攙扶下,下了車,搖搖晃晃地曳動雙腿,拖著那肥碩的身軀向前蠕動。
身材精瘦的李登府滿麵堆笑,迎上前來。
“使君鞍馬勞頓,李登府有失遠迎,請使君見諒!”
“無妨,無妨。”董壽大度地擺擺手。“李知府,我要拜謁陽羅侯的事情,你可安排妥當?”
“卑職已經去過陽羅大營,把使君的來意告訴了陽羅侯。陽羅侯已經命人打掃道路,專等使君大駕光臨了。”
“是麼?”董壽本以為朱錦那邊會有些難辦,聽說他對讀書人最沒有好感;卻沒想到他會如此敞亮,反而讓他有些局促不安了。
“今天天色已晚,還請使君在館驛歇息,明天卑職陪使君赴大營不遲。”李登府又說。
“好啊,李知府,”董壽的臉上閃過一絲貪婪,雙眼裡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這柔遠府內,可有……”
“卑職明白!”李登府頓時明白了董壽的意思,他壓低聲音,答道,“這館驛背後,就是本府有名的水椀樓,卑職早就安排好了……”
“哈哈哈,”董壽乾笑了兩聲,以便壓住內心難以說出口的那些話,“李知府如此精明,難怪秦公管你叫,呃,智囊。”
“哎呦,秦公過獎了。使君請。”
李登府已經準備了一抬小轎,他親自按下轎杠,掀開簾幕。董壽搖動身體坐了進去。李登府站直身板,扯著嗓子喊“起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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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在柔遠館驛樓上的一間寬闊的雅舍裡,紅彤彤的燈光照亮了方圓十餘丈的地界,喧嘩聲歡笑聲,震得半個府城都在晃動。鮮衣曼舞,長裾招搖,董壽眼睛都花了,咧著大嘴,一杯杯地把那瓊漿玉露倒進嘴裡。
“使君,”李登府的臉上顯現出一陣不寧,“這次對朱錦下手,確定已經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放心好了,”董壽毫不在意,“朱錦手下那些將領,除了鄧紹群,還有幾個人是王相拿不下的?何況鄧紹群已經老邁無用,他的兒子鄧祥,現在也深受秦公器重,為了他兒子,他焉能不就範?”
“那,朝中就沒有什麼阻隔?”李登府看起來仍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