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激光鳥發呆了好一會兒。
它猩紅色的機械瞳孔眨了眨,鳥臉上露出十分人性化的,不可思議的神色:
“索迪亞克……我以為那隻是傳說,
“來自塞伯坦上一個世代,甚至無數世代之前的傳說。
“震蕩波,聲波,你們在嗎?
“你們聽到了嗎?”
“在,”
隨著隆隆的腳步聲,震蕩波從艦橋廳的一扇旁門走了進來,徑直走向舷窗前。
他剛剛在戰艦的其他部位溜達,研究這艘被陸明砸出來的戰艦有何玄機。
此刻,獨眼巨人從遠處走來,同時回答道:
“我也聽到了。
“我在思考。
“我從未想過,會從一個人類的口中聽到這個詞。”
緊接著,聲波的聲音,也從激光鳥的擴音設備中響起:
“已檢索到對應信息,羅列如下:
“索迪亞克,塞伯坦傳說中的超級存在。
“在不同版本的故事中,它被描繪成不同的實體,譬如一個比天尊更古老的神明,一個來自宇宙之外的能量體,一個更加偉大存在的‘白銀模塊’的一部分……等等。
“但奇怪的是,並沒有它確切存在過的證據,也沒人知道它的故事是如何塞伯坦人之間流傳下來的。
“關於它的原始記錄,可以從內戰早期向前追溯二百萬星周,甚至追溯到禦天敵執政之前,也就是大約一億八千萬年前。
“那是這一紀塞伯坦文明的第一位集權領袖,大獨裁者,星皇鎮天威novaprie)執政的時期。
“在沉迷於宇宙擴張主義和功能主義之前,鎮天威曾短暫迷戀過發掘塞伯坦的遠古文明史,
“他試圖將自己的火種,與傳說中的十三天元聯係在一起,以論證自己統治的合法性,鞏固法統,壓服那些反對派。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他從曆史與遺跡中,找到了‘索迪亞克’這個詞。
“但經過上百星周毫無結果的考古工作後,他對所有的傳說都失去了興趣,包括索迪亞克。
“那時他的統治已經逐漸穩固,不再需要荒誕的神話背書,於是他便將興趣轉移到殖民開拓與踐行功能主義上。
“直到他最終消失在宇宙,禦天敵接過權柄後,再也沒有人對‘索迪亞克’感興趣。
“這就是我能追溯的極限,在這種時間跨度上,即使最好的存儲介質,譬如中微子存儲器,也無法將關於它的信息保存到現在。”
“除了一樣東西,”
震蕩波忽然說道:
“火種。
“塞星人漫長的壽命,讓我們的火種,我們記憶,成為遠古信息的最佳載體。
“神鑄體的‘生而知之’,就是這種存儲特性的體現。
“儘管陛下痛恨這種說法,因為‘火種記憶論’,曾是功能主義的分支論點之一,但不可否認的是,有關十三天元,遠古戰爭,甚至塞伯坦一紀又一紀文明曾經存在過這件事本身,都是依靠火種記憶才流傳下來的。
“唯有火種,跨越了足以讓星辰明滅的歲月。
“但鑒於‘索迪亞克’僅以傳說的形式流傳,我更傾向於,它在塞星的這一紀文明中,完全沒有出現過。
“但在更加古老的紀元,譬如十億年,甚至數十億年前,它曾現身。
“它必然存在,並以某種形式並在我們的文明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跡,才能以公共記憶的形式,複現於一代又一代塞星人的火種之中。”
“你們等下……”
激光鳥打斷了遠在近地軌道上的無情複讀機,和開始陷入哲學思辨的震蕩波。
他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地說:
“還有,如果我沒聽錯,這個人類好像說了……‘創造了塞伯坦的存在’……?
黑色的鐵鳥看向中山文祈:
“還是我的收音係統出了問題,我聽錯了?”
“您沒聽錯。”
中山文祈笑著說:
“我說,那些創造了塞伯坦的存在,稱呼地球的‘蓋亞’為‘索迪亞克’。
acron)。”
激光鳥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他的眼裡,這個普普通通的碳基生物,忽然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激光鳥不由得壓低聲音,掩耳盜鈴般地小聲說道:
“你倆有什麼看法……”
“沒看法,聽不懂。”
震蕩波果斷說道。
“一樣。”
身處近地軌道的聲波附和道。
過了幾秒,震蕩波蹲下身,雙手放在膝蓋,用獨眼看著中山文祈,補充道: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信史與神話的範疇——不是人類的,而是我們的。
“如果塞伯坦也有一個創造者……
“我無法想象那是何等的存在。
“畢竟,塞星本身,不止對塞星人,對宇宙中的其他生命而言,也是更加高級的宏偉生命,
“它甚至超脫了生命的定義,是我們和銀河議會公認的矽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