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放在當下,200萬對於普通家庭而言,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可這是在90年代,煤炭公司一個實際負責人,竟能前前後後收受高達200萬現金,這簡直超乎想象。放在現在沒有人敢相信,就好像有人貪汙上億我們都覺得不可置信,事實上,時間的年輪滾滾向前,我才知道,貪汙200萬確實不算多,更多的都沒有向社會通報而已。
我拿起桌上那份關於秦大海的詢問材料,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何浩和張耀先,滿臉疑惑地問道:“你倆確定沒搞錯?林華北和秦大海,秦大海怎麼會給林華北這麼多錢?”
何浩身子微微前傾,語氣篤定地說:“絕對沒錯,李局長。當時我和張局長得知時,也都不敢相信。林華北不過是個勉強算得上企業科級的乾部,可仔細想想,他拿這麼多錢,背後肯定還有人。”說著,何浩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朝上指了指。
我瞬間心領神會,何浩說的是林華北的哥哥——市煤炭局局長林華南。我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個更為大膽的猜測,難道市委常委、紀委書記林華西也可能牽涉其中?不過這個想法很快也就打消了,但作為公安局長,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這個念頭隻能深埋心底。
我用筆輕輕敲著桌麵,繼續問道:“林華北拿了這麼多,那秦大海能掙多少錢?”
何浩微微皺了皺眉,回憶著說道:“他倆算是合夥生意,這兩年,他們前後掙了大概三四百萬。不過林華北拿的是純收益,秦大海還要繳稅、發工資,這麼算下來,秦大海實際到手的比林華北少不少。”
“這不合理啊,”我滿臉詫異,目光緊緊盯著何浩,“林華北看起來什麼都沒乾,秦大海怎麼就心甘情願給他這麼多錢?”
“李局長,您這看法不太準確。”何浩解釋道,“秦大海的通海公司能拿到計劃外煤炭銷售指標,全靠林華北。林華北在這事兒上有決策權,要是沒他,通海公司根本拿不到這些指標。”
張耀先在一旁點了點頭,補充道:“而且您可彆高看了這個通海公司。我們都是臨平人,對這家公司再清楚不過。它就是典型的皮包公司,在煤炭銷售過程中,也就開個發票,倒騰一下,煤炭公司挖出來的煤,常常還沒動就被轉賣了七八手。”
我聽後,站起身來,從兜裡掏出煙,給兩人各遞上一根,自己也點燃抽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緩緩說道:“我還是想不明白,林華北為啥非得拉著秦大海乾這事兒?他自己完全可以乾啊。”
何浩在基層派出所多年,對臨平各家族的情況了如指掌。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李局長,您有所不知,在臨平,家族勢力盤根錯節。曾國藩曾說‘獨利則敗、眾謀則泄’。林家雖然勢力大,但秦家在臨平也頗有地位。彆人,彆人啊都說臨平有四大家族,鄒家排第一,林家第二,秦家第三,郭家第四。不過現在郭家大哥退休了,郭世勇也從縣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郭家的勢力大不如前。”
“我還以為第四大家族是羅家呢。”我若有所思地說。
張耀先搖了搖頭,說道:“羅家可算不上。羅正財縣長家裡,他的官最大。能稱得上臨平四大家族的,必須在省城或者市裡有領導撐腰。羅正財當年當副縣長時,推動了臨平縣的聯產承包責任製,算是改革大將,所以才當上了縣長。”
何浩聽完淡然一笑,說道:“張局啊,你們看問題還是不夠深入。我聽朋友說,選羅正財當縣長,就是因為他沒什麼背景,這樣縣裡其他領導說話才更有分量。就像羅縣長,他批的條子,要是沒有鄒縣長署名,根本不管用。上麵有縣委書記郭世勇,下麵有常務副縣長鄒新民,人大還有老主任鄒鏡池,換做誰當縣長,都不好開展工作。”
我突然意識到,我們的這番討論有些偏離公安局長和副局長應有的政治立場。我神色一正,連忙打斷道:“啊,行了,這些都是沒有根據的小道消息。咱們公安局是政治機關,討論這些不合適,啊,繼續研究這個材料。”
何浩也意識到話題跑偏了,趕忙說道:“李局長,現在又涉及到林華北。他還在咱們看守所,勞動教養的手續批下來就要送走了,您看咱們要不要繼續審問他?”
我思索片刻,問道:“秦大海隻供出了林華北一個人,其他領導乾部就沒參與?”
何浩搖了搖頭,說道:“李局長,剛才說過‘獨利則敗、眾謀則泄’,這種機密事兒,又是分錢,肯定不會大張旗鼓。這和煤炭公司汽車租賃分錢的事兒不一樣,那是明目張膽。這件事就他們倆偷偷摸摸乾的,就連林華中都沒分到錢。”
“合法合規但不合理。”我皺了皺眉,“雖說林家沒吃獨食,但這事兒還是太離譜。曾國藩還說過‘久利之事勿為、眾爭之地勿往’,第一季度林華北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守所,前後出去不到一個星期就又被抓回去了,就這一個星期,他還敢找秦大海要30萬?”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