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學子們漸漸散去,休息了,蘇有書癱坐在櫃台後的小凳上,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了。
長衫下擺沾著油漬和湯漬,手指上墨痕未乾,連算賬的力氣都沒了。
這簡直比他教書累多了,他今天一整天都在不停的走動,水也沒喝上,屁股也沒挨著凳子過。
老周收拾著賬本,見他這模樣,歎了口氣:“蘇夫子,不是我多說,這酒樓的活計,真不是您這樣的讀書人能扛的,您還是適合做些輕巧的事情。”
蘇有書沒應聲,隻望著空下來的大堂發呆。
他想起往日在學堂裡,學子們恭恭敬敬喊他“蘇夫子”,他坐在窗邊講課,陽光灑在書頁上,清淨又體麵。
可今日,他卻像個陀螺似的被人支使來支使去,算錯賬、被人懟、還被熱湯燙傷,半點體麵都沒了。
正愣神間,蘇有山從外頭提著東西進來,見他這副模樣,皺了皺眉:“大哥,今日累壞了吧?”
蘇有書抬頭,眼裡滿是疲憊,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狼狽:“三弟,我不能向老周一樣,就待在櫃台後麵算算賬嗎?”
“這哪行,我這不過是個小酒樓,哪裡需要兩個掌櫃。”蘇有山在他身邊坐下,遞過一杯涼茶。
“大哥,我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你乾不下這活,也放不下那麵子。這酒樓的活,要的是手腳麻利、會與人打交道,而且做掌櫃那更是需要圓滑,好多夥計們調理不好的事情都要掌櫃出麵,如果碰到刁鑽的客人更是要掌櫃出馬,大哥,你說,你能行嗎?”
蘇有書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嘴裡散開,卻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就不來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謝謝你,三弟,這段日子……麻煩你了。”
蘇有山聞言,眼底神色動了動,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兄弟,說這些乾啥。你要是想回村種地,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要是還想教書,等過些日子風頭過了,我幫你問問鄰鎮的私塾。”
蘇有書點點頭,心裡五味雜陳。
他站起身,理了理皺巴巴的長衫,慢慢往家走。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一道解不開的結。
他想起今日的忙亂,還有蘇有書的話,思緒亂的很。
回到大房院子,張氏正坐在廊下納鞋底,見他回來,劈頭就問:“今日在百味居掙了多少?有沒有給我帶些肉回來?”
蘇有書沒好氣地道:“沒掙著!我明日不去了!”
“不去了?”張氏手裡的針線頓住,眼睛瞪得溜圓,“你是不是又偷懶?那活計多好,管吃管喝的,你居然不去了?我看你就是不想乾活!還不快去把院子裡柴給劈了!”
蘇有書懶得跟她爭辯,今天累了一天了才不想乾任何活呢,乾脆徑直進了屋,躺在床上,望著房梁發呆。
窗外傳來蘇文浩的嬉笑聲,還有張氏的罵聲,覺得心煩的很。
蘇有書走了,蘇有山卻笑了。
他一回家,陳氏就發現丈夫的神采不一樣,忍不住多嘴問了幾句,“瞧瞧你這樣,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今天酒樓進項比去年又多了一些嗎?”
蘇有山搖頭:“才不是呢,是大哥走了,他不乾了。”
蘇蓁眉頭一挑:“大伯偷雞摸狗了?”
“這是說的什麼話?”陳氏說了一句蘇蓁。
蘇有山搖頭,“那倒沒有,就是聽夥計們說,他總是苦著一張臉,喜歡發呆,做事情也總是彆人說一句他才做一句,悶不樂的,搞得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頓一下,蘇有山又道:“說句慚愧的話,這幾天我心裡提心吊膽的,我還怕他真能留下來,往後大房的人天天來酒樓找他,指不定又要惹出什麼事。現在好了,省得咱們費心。”
陳氏這時從後院過來,手裡拿著剛曬好的玉米,聞言也鬆了口氣:“我就說他乾不長,你看他那雙手,細皮嫩肉的,哪禁得住天天撥算盤、跑後廚?這下好了,不用再擔心大房的人纏上咱們百味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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