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希看著他眼底的青黑,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客廳裡的落地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緊繃的弦上。
她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迅速縮回。
空氣裡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齊瑞祥接過水杯,低頭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茶幾上的財經報紙上,卻顯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顧允希在他身邊坐下,假裝整理沙發上的抱枕,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意著他的神情。
明明是每天都要相處的人,此刻卻像隔了層磨砂玻璃,看得見輪廓,摸不著溫度。
顧允希想起昨晚他深夜回來時,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她問起時,他隻說是應酬沾到的。
她沒再追問,可那縷若有似無的香氣,像根細針,紮在心裡隱隱作痛。
齊瑞祥放下水杯,指節在杯沿輕輕摩挲著。他知道顧允希在生悶氣,可他實在沒力氣解釋。
今天在項目組的線上會議上和顧允謙吵了一架,對方明擺著要把“夜鶯”的爛攤子推到他頭上,回來的路上又接到警局的電話。
樁樁件件壓得他喘不過氣,連扯出個笑容都覺得費力。
“今天……。”顧允希率先打破沉默,聲音輕得像羽毛,“本來想問你要不要一起看個電影的,想想還是算了。”
“嗯,改天吧。”齊瑞祥的回應簡短得像在完成任務,他起身想去書房,又被顧允希叫住。
“dinner溫在烤箱裡,是你喜歡的奶油蘑菇意麵。”她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像在試探結冰的湖麵。
齊瑞祥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先放著吧,沒胃口。”
書房門關上的瞬間,顧允希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突然覺得這偌大的房子空曠得可怕。
明明是同床共枕的人,卻像是活在兩個平行世界,各自抱著心事,在名為“家”的空間裡小心翼翼地繞行。
半小時後,齊瑞祥從書房出來,手裡拿著筆記本電腦。
他把電腦放在沙發上,解開西裝紐扣時動作有些僵硬。
顧允希連忙站起身:“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吧,加了浴鹽,能解乏。”
浴室裡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
顧允希蹲在浴缸邊調試水溫,指尖劃過水麵泛起的漣漪,心裡卻像壓著塊石頭。
她知道齊瑞祥在回避,就像她在掩飾自己的懷疑一樣。兩人像兩個技藝蹩腳的演員,在名為“和平”的舞台上,演著一場漏洞百出的戲。
“水放好了。”她隔著門喊道,聽見裡麵“嗯”了一聲,聲音沉悶得像隔著棉花。
回到客廳時,她的目光落在沙發上的手機上。那是齊瑞祥剛才隨手放下的,屏幕暗著,像隻蟄伏的眼睛。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某種決心。
齊瑞祥走出浴室時,正看見顧允希坐在沙發上,指尖在手機邊緣徘徊。他擦著頭發的動作頓了頓,沒說話。
“我手機今天摔壞了,你的借我用一下。”顧允希抬起頭,努力讓語氣聽起來狀似不經意,“今天去見哪個客戶了?有沒有偷偷喝酒?”
齊瑞祥的動作停了下來,毛巾搭在肩上,水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淌。他看著顧允希,眼神裡沒什麼情緒,既不驚訝也不惱怒,就像在看一件與自己無關的物品。
幾秒鐘後,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麵無表情地遞了過去,然後轉身走向衣帽間,全程沒說一個字。
顧允希握著還帶著他體溫的手機,指尖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