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我就是這樣的性子。”張明明的聲音很平靜，臉上還帶著淺淡的笑，“再說，武道中人，不就該敢挑戰嗎？一遇強敵就退縮，又怎麼煉得出無敵的武者之心？”
這話一落，司馬浩天、幽凝霜等人全都心頭一震。
——這，就是張明明的武道之心嗎？
庭院裡靜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張明明身上，眼神複雜又動容。
“好！好孩子！”薑老先是一怔，隨即放聲大笑，快步走到張明明麵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那句話，你這孩子跟邢劍天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太像他了！”
張明明臉上的笑容頓了頓，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悲傷，又迅速掩去。他抬眸，恭敬地問道：“薑老，後天就是武道大會開幕的日子，您還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嗎？”
張明明話音剛落，薑臨淵臉上的笑意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背著手，一步步走向院角的池塘，渾濁的目光落在水麵漂浮的殘荷上，風一吹，荷葉翻卷，倒像是把他眼底的沉鬱都晃了出來。
滿院的人都跟著靜了，方才為張明明鼓勁的熱乎氣，此刻全被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裹住，連呼吸都變得輕緩。
良久，薑臨淵才開口，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邢家小子，若你真能打贏雷浩……有機會，就廢了他。”
這話一出口，庭院裡瞬間炸開了鍋。
“薑老！您這是……”司馬浩天忍不住驚呼，先前薑老還反複叮囑彆跟雷浩硬拚，怎麼突然要下這麼狠的手？
陳天行也皺緊了眉，卻沒打斷——他瞧著薑臨淵那挺直卻透著疲憊的背影，就知道這不是一時衝動的話，背後定藏著不為人知的事。
薑臨淵沒回頭，隻朝著人群裡的薑星星揚了揚下巴，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星星，你先回屋，爺爺跟你張哥他們說點事。”
薑星星眨著眼睛，滿是不解：“爺爺，我也想聽……”
“回去。”
三個字，沒帶怒氣，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薑星星從沒見過爺爺這樣的神情，小嘴抿了抿，終究還是攥著衣角，一步一挪地走出了庭院，臨走前還回頭望了張明明一眼，眼裡滿是疑惑。
直到院門“吱呀”一聲合上，薑臨淵才緩緩轉過身。眾人這才看清，這位在龍國叱吒半生的老人，眼眶竟紅得厲害，渾濁的老眼裡，還閃著水光。
“瞞了三十年，也該說了。”他抬手抹了把臉，聲音裡帶著顫，“讓你廢雷浩，是我這老頭子的私心——為了我那死在雷族手裡的小兒，還有我那剛滿月就沒了爹娘的孫女。”
“什麼？！”張明明猛地攥緊了拳，他竟沒料到，薑家跟雷族的仇，竟深到這個地步。
薑臨淵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胸腔裡的悲痛都壓下去，才緩緩開口，將那段浸著血的往事，一點點揪了出來：
“三十年前，昆侖雷族突然從山裡出來，跑到紅塵裡晃悠。對外說是什麼找有天賦的年輕人入派，其實是打著彆的算盤——他們昆侖三族，那會兒早就不行了，人越來越少，山裡的資源也快挖空了，想出來搶。”
“他們找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我薑家。”說到這，薑臨淵的牙咬得咯咯響，“雷族的人找到我，話說得好聽，什麼‘合作共贏’，其實就是讓我薑家當他們的狗！說什麼昆侖以雷族為尊，讓我薑家幫他們在世俗斂財、抓人，等他們站穩了腳，就給我薑家點好處。”
“我薑臨淵活了一輩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當場就把人轟走了，還放了話：想占龍國的地盤，先過我薑家這關！”
可他沒料到，雷族的人竟如此狠辣。
“他們走的第二天，我那剛滿三十歲的小兒子，還有我那懷了二胎的兒媳，就在家裡被人殺了！”薑臨淵的聲音陡然拔高，眼裡的淚終於忍不住滾了下來，“那天星星才剛滿月啊！她連爹娘的臉都沒看清，就成了沒爹沒媽的孩子！”
不止如此，薑家在外的產業、任職的族人，也接連遭遇“意外”——有的出了車禍，有的在生意上被人整垮，短短半個月，薑家就損失了近十位核心成員。
緊接著，雷族的信就送到了薑臨淵手裡，紙上隻有冷冰冰的一行字：“再想想，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當時恨不得提刀殺上昆侖！”薑臨淵的手在發抖，“可我不能——我要是衝動了，整個薑家都得跟著陪葬！我隻能把這事捅到上麵，找武神殿幫忙。”
高層和武神殿倒是動了手，聯手向昆侖派施壓，逼著雷族暫時退回了山裡。可後續的結果，卻讓薑臨淵徹底寒了心。
“他們跟昆侖派談了個破協議！”薑臨淵冷笑一聲，眼裡滿是嘲諷，“雷族承諾不輕易出來鬨事，上麵就給了昆侖派一批資源；至於我兒子兒媳的死，就找了個雷族的旁係子弟當替罪羊，說是他私自報複，跟雷族沒關係！”
“有關係沒關係，我心裡清楚！”薑臨淵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滿是無力，“可我鬥不過啊……上麵要維穩，武神殿不想跟昆侖徹底撕破臉，我一個人，能怎麼辦？”
不久後，薑臨淵就辭了所有職務，帶著剛斷奶的薑星星回了這個小院。他把薑星星交給長子夫婦撫養，卻從不敢跟她說起親生父母的事——那是他心裡最深的疤，也是薑家所有人都不敢碰的禁忌。
這些年，他沒一天忘了追查真凶。直到兩個月前，一條塵封的線索浮出水麵：當年帶隊來威脅他、策劃了所有事的雷族首領，正是如今的雷族族長、昆侖派掌門——雷震宇。
而雷浩，是雷震宇唯一的兒子。
“邢小子，”薑臨淵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張明明的胳膊，老眼裡滿是懇求，“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勉強，可我老了，薑家沒人能打過雷浩……這三十年的血債，我隻能指望你了！”
張明明看著薑臨淵泛紅的眼睛，感受著他手上傳來的顫抖，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他張了張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一邊是武道大會的公平競技，一邊是沉甸甸的血海深仇，他該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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