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將軍趙虎正在府衙內翻閱軍情文書，忽有親兵來報，說門外有一術法師求見，自稱是皇浦雲派來的信使。趙虎皺眉，讓親兵將人帶進來。隻見那道士身著青色袍子，鶴發童顏，手中托著一封書信。
道士將書信呈上，說道："我家宗主有言，將軍若執意要取潯州，無異於以卵擊石。還望將軍三思而後行。"趙虎接過書信，拆開一看，隻見信上寫道："並州將軍麾下：聞將軍欲興兵再犯我潯州，此乃不智之舉。你麾下鐵騎雖勇，然在我弟子術法麵前，不過土雞瓦狗爾。若非要以卵擊石，休怪我不念同道之情。皇浦雲手書。"
趙虎看罷，氣得臉色鐵青，將書信狠狠摔在地上："狂妄！一個江湖術士也敢口出狂言！"說罷，便要下令將那道士拿下。誰知那道士微微一笑，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不見。趙虎見狀，心中一驚，暗忖這皇浦雲的弟子果然有些門道。
他撿起地上的書信，重新看了一遍，眉頭緊鎖。皇浦雲的名號他早有耳聞，據說其弟子個個身懷絕技，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若是真有這般本事，自己的三萬鐵騎恐怕真的討不到好。
趙虎在廳內踱來踱去，猶豫不決。他寒窗苦讀十載，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若是錯失這次機會，恐怕再也沒有建功立業的可能。但若真如皇浦雲所言，自己的軍隊不堪一擊，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就在這時，副將推門而入，見趙虎愁眉不展，便問道："將軍，何事煩憂？"趙虎將書信遞給副將，沉聲道："你看看這個。"副將看完書信，也是麵色凝重："將軍，這皇浦雲素來言出必行，我們不得不防啊。"
趙虎歎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隻是這潯州乃是兵家必爭之地，若能拿下，我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搗腹地。"副將道："將軍，不如我們先按兵不動，派人去潯州打探一番虛實再說？"趙虎點了點頭："也好，就依你所言。"
說罷，他便提筆寫下一封回信，言明自己願意暫息兵戈，靜待時機。他將書信交給親兵，讓其快馬送往潯州。親兵領命而去，趙虎望著窗外，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暮色四合時，案頭的燭火輕輕搖曳，將皇浦雲的影子投在身後的地圖上。他將趙虎的信箋緩緩卷好，指腹摩挲著粗糙的麻紙邊緣，方才因軍務而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窗外傳來巡夜士兵沉穩的腳步聲，混著遠處隱約的更梆，倒比往日添了幾分安寧。
“並州……”他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指尖在地圖上並州的位置輕輕一點。那裡曾是懸在頭頂的利劍，如今總算入鞘。書案上還攤著未寫完的調兵手諭，墨跡已有些乾涸——原是預備分兵布防的，此刻看來倒不必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半扇木窗。晚風吹散了帳內的燭煙，也吹來了庭院裡老槐樹的清香。遠處軍營的篝火連成一片星海，往日望去隻覺重兵壓境，今夜卻像是綴在黑絲絨上的寶石，透著幾分安穩的暖意。
“少一個敵人，便多三分勝算。”皇浦雲對著夜色喃喃自語，嘴角噙了絲淺笑。他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報，說趙虎在並州邊境陳兵三萬，那時他徹夜難眠，連飲三盞濃茶仍覺得心口發堵。如今想來，趙虎肯罷兵，大約也是不願兩敗俱傷。
案上的銅漏滴答作響，他轉身回到書案前，提起狼毫，在那封未寫完的手諭上輕輕劃了兩道，將“分兵馳援”四個字改為“固守待時”。墨色在宣紙上暈開，像此刻他漸漸放寬的心湖。
“來人。”他揚聲喚道。親兵推門而入時，正見自家將軍將趙虎的信箋鄭重地收入木匣，臉上是連日來難得一見的從容。
“傳令下去，今夜各營加餐，將士們……也該鬆快鬆快了。”皇浦雲的聲音裡帶著笑意，燭火在他眼中跳動，映得那片往日總藏著憂色的眼底，此刻竟亮得像落了星子。
皇浦雲立於潯州城樓，望著腳下這片飽經風霜的土地。並州的煙塵終於散儘，他終於能將全部心神放回這片亟待振興的故土。城牆下的田埂尚有幾分荒蕪，市集裡的人流也遠稱不上繁盛。他知道，要讓潯州真正挺起脊梁，第一步便是充實人口。
春風拂過他的衣袍，帶著泥土的腥氣。皇浦雲想起昨日翻閱的戶籍冊，在冊的丁壯還不足鼎盛時的三成。他已命人張貼告示，凡願來此定居者，皆可分得荒地，三年免征賦稅。城中空置的屋舍也已收拾出來，隻待流民歸鄉，或是遠方的遊子聞風而來。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護城河邊。休養生息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炊煙要一日日升起，孩童要一年年長大，糧倉要一點點充盈。皇浦雲輕輕撫摸著城磚上的刻痕，目光沉靜如潭。他有的是耐心，要陪著潯州一起，在時光裡慢慢熬出底氣。
皇浦雲將潯州政務交割完畢，便帶著兩名親衛快馬加鞭趕往雲州。秋風卷起他玄色披風，馬蹄踏過霜染的官道，一路向北。他已有三年未曾踏足故土，洛神殿的晨鐘暮鼓猶在耳畔，丹藥房的藥香似乎還縈繞指尖，可如今洛神穀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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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雲州地界，山勢漸陡。他催馬登上一處山崗，遠遠望見雲霧繚繞的洛神穀——飛瀑流泉依舊，隻是護山大陣的靈光似乎比記憶中黯淡了幾分。山門前的迎客鬆依舊蒼勁，卻不見往日弟子演練劍法的身影。
"宗主！"山門守衛見他歸來，驚愕之後慌忙行禮。皇浦雲翻身下馬，掌心不自覺撫上腰間玉佩，那是曆代宗主相傳的信物。他望著穀內隱約可見的殿宇飛簷，喉頭微緊："宗門近況如何？"
一名內門弟子快步走到皇浦雲麵前，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聲音都有些發顫："宗主，您可算回來了！宗門一切安好，比往年還要興盛幾分呢！"他見皇浦雲眼神溫和，便接著說道："您不知道，上個月首席術法師座下新收了個叫青禾的弟子，才十三歲便能引動三重雷氣，引得天象異變，整個術法堂的師兄們都去圍觀了，連首席都親自指點他凝練雷紋，說是百年難遇的奇才。"
"還有外門那邊，"弟子越說越起勁，雙手比劃著，"今年開春新入門的弟子足有三百餘人，內門也補了不少從外門晉升的好手。前幾日我去山門外采買，還見著一群穿灰布衫的小師弟在溪邊練吐納，那股子認真勁兒，連護山長老都笑著說，咱們宗門這是要人才濟濟了。"他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靈峰，眼中閃著光："現在演武場上從早到晚都是人影，術法堂的典籍借閱處天天排著長隊，連夥房的炊煙都比往年旺些呢！"
皇浦雲負手站在崖邊，聽著弟子滔滔不絕地說著宗門近況，看著下方山穀裡隱約傳來的練劍聲與術法嗡鳴，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舒展，唇邊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晨霧尚未散儘，洛神殿前的白玉廣場已站滿了人。青衫弟子們手捧玉簡躬身而立，鶴發長老們拂塵輕搖，目光都凝望著石階儘頭那道玄色身影。
"宗主，"紫雲峰首座率先上前，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上月參悟《洛神經》，終於在"逆浪訣"第三重摸到了先天門檻。"皇浦雲微微頷首，指尖凝出一滴水珠懸在半空："水無常形，執念於"逆"字反而落了下乘。"水珠驟然化作漫天水霧，在晨光中折射出七色彩虹。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驚歎。丹霞峰的紅衣少女抱著劍匣上前，臉頰微紅："弟子修煉"流火劍法"時總覺心脈浮躁，昨夜觀星象忽然悟道，原來劍招需如星火聚散，而非一味求快。"皇浦雲目光掃過她微微顫抖的指尖，屈指彈出一道金芒沒入劍匣："心劍合一，先修心而後禦劍。"
輪到最後一位白衣少年時，他緊張得攥緊了衣角："弟子...弟子在寒潭閉關三月，始終無法突破煉氣期瓶頸。"話音未落，皇浦雲已踏前一步，手掌按在他頭頂。少年隻覺一股溫潤靈力遊走四肢百骸，丹田處的滯澀豁然開朗，身後竟隱隱浮現出半輪明月虛影。
"今日便到這裡。"皇浦雲收回手，玄袖輕揮間廣場上的薄霧儘數散去，"三日後辰時，各峰將修行心得整理成冊，交至藏經閣。"眾人齊聲應諾，望著宗主步入神殿的背影，衣袂翻飛間，仿佛有星辰在他周身流轉。
雲霧繚繞的洛神穀深處，皇浦雲白衣勝雪，立於觀星台上遠眺。山門前的護山大陣依舊流轉著柔和的靈光，飛瀑流泉間偶有弟子練劍的身影掠過，清脆的劍鳴聲與鳥鳴相和，一派安然景象，讓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此次術法界風波詭譎，雖未波及穀中，但他深知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轉過望月峰，演武場上已是人頭攢動。三百餘名弟子列成整齊的方陣，玄色勁裝襯得個個身姿挺拔。皇浦雲負手走上點將台，目光如炬掃過眾人："術法界動蕩，潯州已現異象。今選七名弟子隨我下山曆練，凡入選者，需有死戰之心。"
話音剛落，人群中頓時響起低低的騷動。有人摩拳擦掌，眼神裡交織著期待與忐忑；也有人悄悄後退半步，畢竟誰都知道，此刻離開安穩的洛神穀，無異於踏入風浪。皇浦雲不動聲色，指尖凝出一道靈犀指，淩空寫下"勇智韌"三字："三日之內，能將這三字要義融入招式者，方可入列。"
暮色漸濃時，他仍在演武場徘徊。青石地麵上，弟子們演練的術法靈氣縱橫交錯，有的淩厲如驚雷，有的卻在關鍵時刻泄了氣勢。忽然，西角傳來一聲清越的鳴叫，一名青衣少女手腕翻轉，手掌竟劃出殘影，生生接下師兄的三記重劈。皇浦雲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那正是他要找的韌性。
三日後，七名弟子脫穎而出。當他們接過皇浦雲親手遞來的鎏金令牌時，掌心的溫度仿佛帶著穿越風雨的決心。山風卷起皇浦雲的衣袂，他望著遠方隱現的雷雲，輕聲道："明日卯時出發，此行大家做好長期不能回來的準備。"
洛神穀主殿內，晨霧尚未散儘，三十六級白玉階上已肅立著各峰長老。皇浦雲玄色宗主袍上繡著暗金線的洛水紋，他手持紫木權杖，聲音沉穩如鐘："傳首席術法師。"
須發皆白的老者緩步從左側玉柱後走出，月白道袍上沾著些許丹爐灰燼，正是協助皇浦雲將洛神穀從三流宗門帶進修真界前十的核心人物。他在殿中站定，腰間懸掛的七星法佩輕輕晃動。
"自你掌刑律、督修行、拓靈田以來，我穀術法弟子三年間激增七成，靈脈純度提升兩品，"皇浦雲抬手揭開案上錦盒，露出一枚鐫刻著雲紋的羊脂玉印，"今晉你為大長老，位列眾卿之上，隻在本座一人之下。"
老者接過玉印時指節微顫，晨光透過殿頂藻井落在他臉上，映出溝壑縱橫的皺紋裡藏著的笑意。"老朽謝宗主信任。"他將玉印按在宗卷上，朱砂印泥拓出"大長老"三個字，與皇浦雲的宗主印並列，隻差半分高低。
階下忽有清風卷起符紙，眾人低頭看去，正是新擬的長老排班表——大長老名下已添了"總領丹術院、陣法閣、藏經樓"三行墨字。皇浦雲望著階下老者挺直的脊梁，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跟著自己東征西戰的術法師，如今竟已是能與自己分庭抗禮的肱骨之人。
皇浦雲轉身望向殿外雲海，想著自己即刻又要前往潯州了："洛神穀的基業，要勞煩大長老多費心了。"老者躬身行禮時，月白袍角掃過金磚地麵，激起細碎的光暈，如同他執掌宗門這些年，無聲卻璀璨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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