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怎麼打,他心裡有數,對付這些老狐狸,不能直接用明謀陰謀,人家一看就知道。
景玉農對於他的這些分析還能說什麼,隻能在歎息過後,給他一些支持和安慰。
男人在遭遇困難和敵人的時候,總是需要女人的支持,這一點她太了解不過了。
他雖然年輕有為,年富力強,可終究還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要麵對那些比他大很多的老梆子,壓力不用說也知道了。
什麼?
你們問她是怎麼安慰李學武的?
船艙門關著呢,誰知道呢。
——
“這破地方有啥好玩的。”
周小白也不管李懷德等人在不在,很是挑剔地打量著海濱浴場,微微搖頭,滿眼的瞧不上。
蘇維德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李學武,那意思是這姑奶奶哪來的?
都是老狐狸了,一雙招子都跟探照燈似的。
周小白什麼情況他們或許不知道,但聽這話頭,再看姑娘的氣質和穿著,便知道不是一般人。
廢話,一般人能戴進口手表,穿著進口衣服,臉上塗抹的更是少見的化妝品。
這年月化妝品品類真的很貧乏,隻要女人的臉上有一點顏色,便能知道用了什麼。
你再看周小白,明明知道她化妝了,就是看不出用了什麼,隻能看出塗了紅嘴唇兒。
似的,現在還沒有口紅的普遍市場,老百姓的嘴裡就叫抹紅嘴唇兒。
十月裡的津門還是有點涼意了,周小白上身穿著白短袖,外罩皮夾克,下身則是更為少見的緊身褲,什麼材料的還真沒看出來。
反正蘇維德瞅著這姑娘很特殊,也知道是李學武帶過來的,看向他的目光裡就有了探究的意思。
李學武沒搭理周小白,這小丫頭自從那天以後,在他麵前總要表現出一副成熟的模樣。
就連穿著和打扮都改變了風格,很怕彆人不知道她有男人了似的。
說起來,俱樂部那一次過後,這還是李學武第一次見她。
可就是這次見麵,李學武都覺得腦瓜仁疼。
他在女人身上隻失手過兩次,一次是秦淮茹,一次便是周小白了。
而在周小白這裡,他雖然早有防備,可還是抵擋不住年輕人的執著。
你問李學武當時有沒有能力和意識拒絕她,答案是肯定的。
李學武從來不會用醉酒來遮掩自己的衝動,因為醉酒狀態下是提不起槍的。
他當時隻處於可也不可的狀態,退一步保全了自己,可也傷害了她的心。
周小白被他養到現在,估計連她自己都意識到回不去以前的生活狀態了。
就看她這些穿的用的吧,可都是港城帶過來的,穿在身上就是跟內地的衣服版式不一樣。
她倒也是仔細,把所有的衣服標簽都去掉了,真喜歡穿牛仔褲,也選了條黑色的。
李學武沒跟她談過兩人的關係,心裡想著順其自然好了,都由著她自己選擇。
是很渣,對吧,可他渣的有原則,至少給周小白充足的生活和精神價值。
隻看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其實李學武也能想到,她是考慮清楚的了。
說愛情太厚重了,可以說友情之上為好。
她也知道,李學武這樣的人或許在生活中有愛情,可不一地都會給她。
與其糾結這些,折磨自己,倒不如好好地花錢,瀟灑地生活。
要依著現在她的生活水平,這一點還是做到了的。
當然了,李學武也不是燒包,同這麼多領導一起行動還要帶著她來顯眼。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二孩兒和吳淑萍也來了,是要考察這裡的服務環境。
而周小白作為順風商貿的總經理,理所當然地跟著集團的領導們一起行動了。
之所以隻有蘇維德對她的存在感到很詫異,是因為其他人都認識周小白。
順風商貿的周總嘛,能量大的很。
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知道一些關於這家聯營企業的情況,隻是沒有人說出來罷了。
你想吧,能做集團的供應鏈業務,包攬了京城大大小小多家單位的三產產品供應。
同時這家聯營企業還在做津門水產以及津門本地的三產產品經銷業務。
沒有一定的能力,沒有深厚的背景,能做到這麼大的攤子,還能不出事?
先彆考慮出不出事,隻是看集團一些領導的態度就知道了,知道了也都當不知道。
蘇維德好像也感覺出了有什麼不對,這姑娘如此囂張,大家怎麼沒什麼反應啊?
尤其是李懷德,聽著海濱浴場經理的工作彙報,還回過頭來問了周小白兩句。
他仔細聽了這位周總的回答,說的還真是北戴河的情況。
嘶——
蘇維德也是被大李和小李坑出經驗來了,眼睛一眯,直接裝死,再沒有驚訝的表情了。
艸,他就說事出非常必為妖。
哪有正經的聯營企業會用一個姑娘家家的來當總經理啊,這關係戶不要太明顯吧。
連李懷德都主動招呼的人,這背景得多深厚?
“沙灘一般啊——”
李學武蹲在廊橋邊上往下看了看,抬起頭對站在一旁的經理問道:“不能再細化處理了嗎?”
“能,我們也在想辦法。”經理很坦然地回應道:“國外已經有了沙灘處理機械,隻是采購成本有點高,吉利星船舶那邊有說從外麵租一個回來用,他們可以代為出麵。”
“去港城掏噔吧。”穀維潔半蹲在了李學武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了腳下的沙灘。
“我知道國外的天然海灘也需要專業設備維護,這麼粗一定是不行的。”
她指了指沙灘裡露出來的貝殼道:“這東西不僅能劃傷人,還會對救生設備造成損害。”
“貝殼,石頭,海藻。”李學武點頭認同道:“要做沙灘,必須防備這些。”
他站起身,看了度假區靠近海邊方向的幾個遊泳池,問道:“暫時隻能引入海水做內部遊泳池吧?”
“是這樣的,秘書長。”經理也是有管理經驗的,點頭回應道:“津門有不少海濱浴場,在這方麵我們還是有一定經驗的。”
“嗯,內部浴場要做,海灘浴場也要做。”
李懷德站在廊橋上眺望大海,背著手說道:“這裡的沙灘環境確實不如北戴河的,可惜咱們在北戴河沒有什麼基礎。”
“有也不去。”景玉農抱著胳膊站在一邊,語氣有些冰冷地說道:“躲都來不及呢。”
眾人被她的話一提醒,互相對視了一眼,齊齊挪開了目光,同樣的,也結束了這個話題。
——
集團在津門做的海濱浴場是得到了津門水產總公司的支持,這裡本來就是人家的地皮。
原本張長明還說呢,可以借給紅星鋼鐵集團使用,更不用提什麼錢不錢的。
當然了,這是人家的一片好心,是為了給紅星鋼鐵集團省錢。
可李學武跟李懷德講了,這份人情不能要,時間長了還不起不說,以後出了事也麻煩。
李懷德也是這個意思,既然想要做對外招待服務處,就得舍得這份本錢。
所以這一處本來是津門水產總公司的資產,現在過手給了紅星鋼鐵集團。
據張長明介紹,這一片彆墅區本來就是個度假區,沙灘都是現成的,他們接收的時候這裡的狀況還要好一點,可十幾年沒維護打理糟踐了。
確實糟踐了,四九年以前津門生活著很多外國人,他們對大海和沙灘的執著是想象不到的。
集團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整理出一片可以接受領導體驗的現場,就說明這裡以前的基礎設備設施還是可以的,隻是老舊需要更換了。
以前的沙灘比現在好,可時間長了沒有維護,碎石和貝類堆積就又壞掉了。
眾人從海邊來到了一處比較大的庭院,經理介紹這邊將會作為高級餐廳來使用。
“吃海鮮嘛,我還是喜歡原汁原味的。”
李懷德笑著招了招手,示意眾人在大圓桌這邊就座,甚至還招呼了周小白。
湊巧,周小白本來也沒想著走,好不容易見著李學武了,又怎麼可能提前離開呢。
至於說紅星鋼鐵集團的領導們,她連李懷德都不怕,還用怕其他人?
“有人說吃海鮮最正宗的做法是直接用海水煮,我也不知道這個論調的出處。”
李懷德自然坐在了主位上,笑嗬嗬地看著眾人講道:“以前說吃海鮮,還得托人找關係。”
“反正我在京城是沒吃過幾次像樣的海鮮大餐。”他胳膊拄在餐桌上,雙手捏合在一起,講道:“直到咱們同津門水產總公司合作以後。”
他抬手示意了餐桌上服務員剛剛端上來的涼菜拚盤,點點頭說道:“這都是看得見的變化,享受得到的進步啊。”
“我以前每次來津門都要吃個飽。”穀維潔笑了笑,接話道:“這津門的海鮮到了京城,總覺得味道有些不新鮮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
景玉農點點頭,附和道:“除非是在冬天,否則這海鮮真是沒得吃。”
“今天這算是憶苦思甜飯?”
薛直夫用一句冷幽默提升了氣氛,在座的臉上都有了笑意。
在京城,在集團如何較勁,既然出來玩了,自然要開心一點。
這邊早有準備,他們一上桌,各式各樣的海鮮大餐便被服務員端了上來。
彆聽李懷德瞎幾把扯,經理敢保證,他們廚房煮海鮮的水絕對是正經的自來水。
至於說海水煮海鮮,連他都沒聽說過。
吃海鮮必然是要喝酒的,否則這海鮮算是白吃了。
周小白看著酒桌上氣氛很濃,很意外地看了李學武一眼,她好像聽吳老師說過,紅星鋼鐵集團領導班子內部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和諧啊。
咋地,李懷德這一次帶來的都是乖寶寶啊?
李學武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小聲問道:“你這總經理都不管吳老師和楊召的嗎?”
“嗬嗬——”周小白嘴角一撇,白了他一眼道:“講道理好不好,在我們順風誰管誰啊?”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啊。
內部業務由吳淑萍負責,津門業務由楊召負責,唯獨京城的供應鏈是周小白創建的。
但她也隻是掛了個名字,具體還是二孩和沈國棟在幕後操縱的。
周小白算是把自己活明白了,花起錢來是一點都不心疼的。
為啥?因為她就是順風商貿的營業執照啊。
“你們單位不是在這邊搞了遊艇的嗎?”
她是閒不住的,聽著酒桌上一眾人嘻嘻哈哈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也是煩了。
聲音不大不小地給李學武問道:“剛才怎麼沒見,該不會是大風刮跑了吧?”
“咳咳——”
李懷德也不知道是花椒粒卡嗓子了,還是被這倒黴孩子的話給嗆著了。
多大的風浪能把集團的船給刮跑了啊,周震南吹起來的風也不成啊。
“小白同誌,怎麼,順風商貿要運營俱樂部的遊艇碼頭啊?”
景玉農吃著手裡的大蝦,語氣彆有味道地問道:“我倒是很願意看到集團的資產產生流動經濟呢,你們順風商貿要做運營我一定支持。”
“謝謝景副主任,這個我們也在考慮。”周小白也是學壞了,湊著腦袋看了看身邊景玉農手裡的大蝦讚歎道:“您這蝦扒的真好啊。”
李學武明顯感覺到餐桌上的氣氛為之一凝,好像冰凍了一般。
景玉農手裡的動作也是一頓,隨即在眾人揶揄的目光中點點頭,看向身邊的小丫頭問道:“羨慕啊?早說啊,我可以教你的。”
嘟——
餐桌上的氣氛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大家都不吃了,笑嗬嗬地看起了熱鬨。
周小白也是沒想到,景副主任這塊老薑這麼辣,她隻是諷刺了一句,便招來了還擊。
“扒蝦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歡吃蝦。”她用筷子指了指大盤子裡海龜身邊的龜蛋道:“您還是教我怎麼剝蛋吧。”
“哈哈哈——”大家再也忍不住,俱是笑出了聲。
看男人吵架打架有什麼意思,要說有意思還得是看女人吵架鬥嘴。
桌上一眾男同誌看得津津有味,樂不可支。
這景玉農在集團裡也是一副包公的麵孔,平日裡很少有人願意招惹她。
沒想到啊,今天還有意外收獲。
到底是家庭背景深厚,牙尖嘴利,一點都不給景玉農麵子,真敢懟著嘮嗑。
景玉農瞥了李學武一眼,那意思是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可下黑手了。
“扯蛋還用人教?不會學還不會看啊——”
李學武不得不插嘴了,挑開話題示意了那盤海龜蛋逗了一句。
眾人正笑著,卻有人笑不出來了,薛直夫和蘇維德剛剛都從盤子裡“扯”個蛋出來。
“哈哈哈——”
配合著兩人笑不出來的表情,其餘人的笑聲更敞亮了。
李懷德也是看著周小白點了點,笑著說道:“俱樂部供應鏈交給你們公司運營,可不能光學會扯蛋了啊。”
眾人雖然還在笑著,可耳朵還都支棱著呢。
瞧瞧,老李這說的什麼話。
誰提議把俱樂部的供應鏈交給周小白的公司來運營了,他怎麼做出這個決定的。
老李卻是看都沒看他們的眼神,自己家的生意還用跟你們商量?
以前他或許還有點看不上順風商貿的工資和分紅,現在不一樣了。
順風商貿的攤子大了,業務量也上來了,看周小白的消費水平就知道賺著錢了。
老李等人的態度也從原本的不重視到現在的主動出手幫忙了。
隻是一個小小的俱樂部供應鏈,大家還都沒太在意,他們隻是意外李懷德對周小白的照顧。
這照顧在酒桌上表現的很隨意,可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蘇維德就盯著周小白看了幾眼,心裡猜想老李同這個順風商貿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內心暗自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查查這個周小白,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怎麼不說現場詢問周小白的根底呢?
你當他傻啊,有李學武的照顧,李懷德的照顧,還不能說明問題嘛。
他在上麵是有關係,可也沒到了隨意使用的地步,有什麼事先查了再說。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不查沒有事,一查才會出事,還有些事是誰查誰出事。
明明知道沾上李學武邊的就沒有好事,他還敢主動往前湊合,他不出事誰出事。
“李主任您放心啊,我學會這扯淡也不會耽誤了正經工作的。”
周小白笑著從盤子裡扯出一個海龜蛋來,作勢要放在景玉農的碗裡。
可看著景副主任玩不起要急眼的目光,隻好嘀咕了一句不吃拉倒,隨手丟在了自己的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