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白!”
李援朝剛從車上下來,便見周小白站在餐廳門口。
他有些驚訝地招呼道:“是聽說你回來了,可老一直沒見著你人啊!”
“不是,周總,忙啥呢?”
“遛狗,忙啥,忙死了都。”周小白也沒在意他的臨時改口,原諒了他驚訝之下的放肆。
“不叫周總叫小白,李援朝你混大了!”
張海洋卻是沒想著原諒他,很怕周小白忽視了自己似的,在一邊努力表現著。
“怎麼哪都有你呢——”
周小白實在是煩透了他,現在裝都不裝了,就這麼一個大白眼送了過去。
李援朝也有點不高興了,你拍婆子不能拿我當墊腳石啊。
“瞧見沒,這就是我們周總的氣度。”他指了指周小白,對張海洋強調道:“海洋,你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嘛,過分了嗷——”
“嘿,我倒裡外不是人了。”
張海洋在地麵上皮慣了,就算有尷尬,也隻是一句玩笑話便過去了。
他是很喜歡周小白,可也沒到非她不可,追不到就要死要活的樣子。
跟鐘悅民還是兩碼事,或者說他的事業心更強,某些思想更為獨立。
你看經曆過頑主和老乒之間的矛盾計劃後,張建國的死倒成全了這個圈子。
有周常利和周小白分彆從圈子裡不斷向外界引流,雙方的矛盾並沒有完全被對立和激化。
很明顯的,京城頑主的有生力量在不斷被侵蝕,同老乒們一樣,他們也喜歡錢。
有區彆的,老乒們生來高貴,可能不缺少生活所需,賺來的錢多用來消費。
而頑主們在成年以後就要麵對生活壓力,不得不向生活低頭。
鐘悅民和李奎勇的未來就是最顯著的對比。
一個憑借父輩的關係,可以瀟灑人生,一個早早地承擔起養家的重任。
現在想想,還得是這個時候更平等吧。
至少在機遇麵前,大家都還有的選擇。
最尖端,最跳脫的矛盾點一消除,大家便各奔東西,追求生活最本質的東西。
李援朝能借助周小白和青年彙的關係一躍而起,成為京城老乒裡最富有的存在。
他張海洋更不差機遇和兄弟,追求周小白反而成了一種任務和比較。
什麼任務?
這是他給自己立下的目標,隻要追到了周小白,那京城供應鏈的這份關係就有他的一份。
作為分支供應商,李援朝能憑借關係網賺到買汽車的錢,足以說明這片關係網的價值。
彆人要畏懼周小白的出身和脾氣,他張海洋跟周小白是一個大院的,父母之間都有聯係。
要說最應該追求周小白的,也最有可能追求到周小白的,非他莫屬。
彆看鐘悅民在一邊搗亂,實際上張海洋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說到底還是出身為題。
有消息傳出來,他爸的問題查的差不多了,再有戰友們幫忙,基本上就要出來了。
可鐘悅民的父親問題很複雜,一時半會兒的應該出不來。
不僅如此,鐘悅民的父親在外麵還沒有什麼助力,以前也沒有什麼生死關係。
以前大家的父母都一樣,誰都彆嫌棄誰,誰都彆笑話誰,可現在有區彆了。
再看周小白的父母,可都是一點問題沒有,就依著鐘悅民家的那種情況,他還有機會?
所以這會兒即便周小白跟他耍脾氣,他也沒在意,等結了婚在一起,他還不是一家之主。
“煩的你——”周小白對於他的話沒有任何興趣,今天李援朝請客,她算是不請自來。
甭問,還是她剛剛說的理由,遛狗。
“想吃什麼,周總隨便點,我請客。”
李援朝真是大方,抬手示意了門頭,笑著介紹道:“剛開業沒多久,京城最好的飯莊子。”
“露怯了吧,這兒我還能不知道?”
周小白抬起頭瞥了一眼門匾上的浪淘沙字樣,指了指下麵的小字對幾人問道:“你們來這裡吃飯都沒仔細看這個備注嗎?”
“艸——”李援朝有點傻眼了,“我還真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這不是李哥他們——”
“你彆告訴我,京城最好的飯莊子還有倆。”周小白可勁兒地揶揄道:“是不是還有沁園春和漁家傲啊?”
“嘿嘿——”李援朝突然地一笑,對張海洋說道:“這還真是我孤陋寡聞,貽笑大方了。”
“是了,是了。”
他好像是故意的,就這麼對張海洋講道:“依著周總跟李哥的關係,這飯莊子咱們當成寶似的,人家周總說不定天天都吃呢。”
“彆寒磣人啊——”周小白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嗔道:“誰天天吃了。”
“一周吃一回也比我們強啊。”
李援朝絲毫沒在意張海洋已經變了的臉色,給周小白眨了眨眼睛,繼續玩鬨著。
幾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人來的差不多了,這才往大廳裡麵走。
這三處飯莊子秦淮茹真是用了心的,每一處場地都極為寬敞,十幾個人進來絲毫不顯得擁擠。
有大廳領班過來招呼眾人往包廂裡走,一邊介紹著今天的菜品。
川菜,浪淘沙在吸引了一些優秀的川菜廚師,搭配良好的配菜條件以及服務,儼然已經成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川菜飯館。
這麼說吧,京城吃魯菜最多,因為魯菜溝通南北,最適合大眾口味。
但總有重口味的,喜歡川菜的鮮香麻辣,尤其是漸入了冬,更是如此。
要吃川菜,就去浪淘沙,要吃海鮮,就去漁家傲,要吃正兒八經的府菜,那必然是沁園春。
不過京城的年輕人更懂得追求時尚,像是沁園春那樣厚重的菜式和風格並不討喜。
去沁園春的反而是那些乾部們,府菜比魯菜更講究包容性,也更適合慢慢喝,細細品。
年輕人喜歡什麼?
喜歡新鮮的,喜歡刺激的,所以來漁家傲和浪淘沙的人比較多。
尤其是浪淘沙,價格更親民實惠,川菜一向講究配料和火候,這裡的菜品成本也比較低。
——
“怎麼了?”
大家都往包廂裡麵走,最後過來的左傑卻是遲疑著站在大廳門口向外麵張望著。
李援朝送了周小白等人去了樓上包廂,這會兒下來迎他,好奇都走過來一起張望了起來。
“我特麼總覺得有人在盯梢。”
左傑可不是專業的,但誰讓他有個專業的爹呢,他爹去工程兵以前可乾過這個。
所以小時候聽他爹,聽他爹戰友沒少講這方麵的故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了幾分能耐。
“盯梢?盯誰?”李援朝眉毛一挑,再一次仔細打量了起門外的情況,嘴裡問道:“是盯你的還是盯我的,或者是盯樓上那幾個的。”
“我哪知道,剛進來時有的這種感覺。”
左傑微微皺眉,掃了一眼大街上的行人,沒發現具體可疑的人,這才鬆開了手裡的門簾子。
這會兒停車場往大廳這邊來的人多了,想要看清楚也是不可能了。
“走,先上樓再說。”李援朝看了一會兒也沒什麼收獲,拉了左傑一下,示意了樓上。
往前走了幾步,他這才小聲講道:“小白的情況有點不太對,一來就跟我說遛狗呢。”
“遛狗?”左傑也反應了過來,眼睛一睜,示意了門外疑惑道:“外麵的那個?”
“很有可能,神神秘秘的,她沒說,我也沒問。”李援朝微微搖頭,邁步上了樓梯,“反正不是衝著我來的,小白又已經知道了,怕啥。”
“總不能是特務吧。”他嘿嘿一笑,給左傑擠眉弄眼地說道:“我可不信特務敢著小白的邊。”
“你可真敢想——”
左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真要是特務,小白知道了還能溜著他們?”
說完,他也覺得李援朝是個逗嗶,搖了搖頭跟著上了樓。
“鐘悅民跟我求購車指標的事你知道嗎?”
他邊走邊說道:“說是攢夠了買車的錢,想要趁現在羚羊降價,買一台當貨車用。”
“扯幾把蛋唄——”
李援朝沒在意鐘悅民的跟風行為,坦然地講道:“他的錢攢夠沒攢夠我不知道,但袁軍他們是挺夠意思的。”
這話裡有話啊,左傑聽得一樂。
“我也不說他小馬拉大車,各有各的活法。”李援朝嘴角一撇道:“大家都嘰霸兄弟,我都不好說他什麼,反正這錢也不是偷搶來的。”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左傑點了點頭,講道:“這指標怎麼來的你也知道,自己人用可以,但絕對不能往外麵賺錢去。”
“這不能,他不是那種人。”
講到了鐘悅民,尤其是左傑關心的購車指標和優惠問題,李援朝還是敢說實話的。
他給左傑保證道:“就像我剛剛說的,他或許有裝嗶的行為,但絕對不會裝孫子。”
“買車絕對是他自己買車。”
二樓走廊,李援朝憑欄而立,示意了下麵門口的方向盯著,嘴裡說道:“他要是敢把優惠指標賣出去,那他以後也甭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那就給他一張。”左傑很好說話似的,同李援朝站在了一起,看著下麵說道:“青年彙的朋友,我能照顧的一定不會讓你們為難。”
“要不怎麼說你是會長呢。”李援朝笑嗬嗬地看了左傑道:“趁著上菜的工夫,我陪你在這盯一會,看看有沒有眼瞎的進來探路。”
“這個倒不用。”左傑很是自信地講道:“他們在外麵我還擔心,真要進來扯沒用的,不用咱們盯著,會有人盯著他們的。”
“哦——”李援朝突然就明白了,目光微微閃過幾分驚訝,可嘴裡強忍住了沒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左傑講的已經很清楚了。
他以前不知道,周小白在門口已經指了門匾上的備注文字給他看了,他還能不知道?
現在回想一下,自己前幾次來這邊有沒有亂講話,或者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後背驚出的冷汗告訴他,以後在外麵彆特麼瞎說話,胡亂吹牛皮,真有人聽著。
古話說隔牆有耳,不得不防。
誰能知道,這裡的服務人員也會有針對性的收集和關注特彆的消息呢。
真如左傑所說,有人跟蹤周小白,不進來還好,一旦進來瞎打聽,保準能被識破。
隻是周小白都明說了,她在遛狗,這就是知道了也沒在意,他們跟著著什麼急啊。
“那咱們就屋裡歇著。”
李援朝嘿嘿一笑,示意了樓上最大的包間說道:“兩間,二十五張椅子,今天都得坐滿了。”
“你算是做大做強了。”左傑回頭看了一眼樓下,便跟著李援朝往包間裡麵走。
這浪淘沙的包間有幾間是能貫通的,隻要打開相隔的屏風隔間板就可以了。
現在兩張大桌相鄰,真如李援朝所說幾乎都坐滿了,都是老乒圈子裡的頭麵人物。
真是頭麵人物,又是坐在這裡,身份就不用說了,關係一定是親密的。
要麼是供應鏈的組長,要麼是他李援朝手底下的小組長,反正都在這個圈子裡混飯吃。
看他們一個個的穿著,臉上的笑容以及整個人體現的精氣神就知道,過去的一年多沒少賺錢。
“左會長,我就不用跟大家過多介紹了啊。”同左傑進屋,李援朝笑著對眾人說道:“你們今天怎麼表現我不管,能不能入得了左會長的法眼全看你們自己的本領。”
“不過我可提醒諸位啊。”
他點了點自己手上的手表,象征意義地提醒眾人道:“從現在到明年的五月份可沒多長時間了。”
“哈哈哈——”
青年彙的負責人,也是神秘的東城一號俱樂部會員,眾人看向左傑的目光如何能不熱切。
關於左傑的出身,其實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跟他是發小和同學的關係。
隻是以這兩種關係去攀交,現在的左傑也不認的,要進青年彙必須有紮實的實力。
什麼實力?
很簡單,現在的入會條件稍稍放開了,不必像一期會員那般嚴苛,隻要在某些領域有所建樹,或者表現出某些特質和天賦就可以了。
或者直白點說,你能做生意賺錢,也可以成為青年彙的會員。
不過要往東城一號俱樂部發展就有點困難了,因為那裡現在除了個彆特殊的,隻招收乾部身份的會員。
不過有青年彙的身份就已經很牛嗶了,彆的且不說,李援朝可跟他們吹噓過,他這青年彙的身份已經幫他節省了不下兩千塊錢了。
除了一些特彆的項目,他們也能享受在東城一號俱樂部的設備設施。
最起碼的,沒有這層身份,你想去吃餐廳裡的飯菜,想住俱樂部招待所都是不成的。
都說浪淘沙的飯菜好吃,可要真說起來,李援朝還是覺得俱樂部的餐廳飯菜好吃。
浪淘沙是對外的餐廳,俱樂部的餐廳可隻對內服務呢,意義都不一樣。
不過今天他要宴請圈子裡的頭麵人物,這裡絕大多數都不是青年彙的會員,所以隻能選外麵的餐廳。
“當然了,你們也彆老是盯著左會長啊。”
李援朝談吐風趣地走到了周小白的身後,對眾人說道:“財神爺可就坐在這呢,你們怎麼表現,周總可都看在眼裡了。”
“彆——都是朋友,不用表現了。”周小白最近很煩,對於過分熱情的接觸都不感冒。
這會兒她端起酒杯,示意了眾人說道:“說實在的,咱們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沒必要來虛的,今天就是衝著大家來的,我借花獻佛,提第一杯。”
“敬團結——”
“敬周總——”
“哈哈哈——”
眾人真是很給麵子,周小白張羅酒,大家的目光一直盯她和左傑,這會兒紛紛起身乾杯。
都是大小夥子,都是年輕姑娘,一大杯紮啤說乾就乾了,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喝過這個年代的啤酒,跟後世相比又是一種口味。
一大杯乾掉,不少人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紅韻,尤其是那些跟來的姑娘們。
她們性格爽利,熱情似火,也是供應鏈係統裡的銷售尖兵。
李援朝手裡就有兩個女孩子,做銷售工作特彆厲害,每個月都能拿到三四百塊錢。
這個年代啊,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一個月能賺三四百塊錢,還是憑自己的能力。
家長知道了都是羨慕不已的。
沒的說,這圈子很排外,周小白從一開始就講到了,就是想帶朋友們賺一點零花錢。
她隻負責提供資源,賺多賺少全憑各自的本事,賺多了她不要人情,賺少了也彆埋怨她。
就是這份敞亮,讓四九城的老乒們都要領她的一份人情。
你看李援朝在這個圈子裡很火,可要說真正的大佬,還得是周小白。
所以這第一杯酒由她來張羅,李援朝一點都沒有覺得被喧賓奪主。
很簡單,他今天宴請大家,目的就是為了供應鏈係統,就是想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和交際圈。
“這第一杯酒小白敬大家,我也借花獻佛,敬大家第二杯酒。”
左傑端起酒杯,很是謙虛客氣地看著眾人說道:“在座的都是援朝的朋友,是咱們供應鏈係統的佼佼者,是圈子裡的青年俊傑。”
“我在這裡也歡迎大家積極聯係,如果有意報名咱們青年彙的,我也一定會努力支持。”
“好——”
聽左傑如此敞亮,眾人雖然很清楚,進青年彙的條件很苛刻,可這會兒還是叫好聲連連。
不一定能進得去,但交好結識左傑總是沒有錯的。
千萬不能用以前的眼光看待左傑,大家都還在靠著父輩的關係和影響努力賺錢,人家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還不是憑父母的關係得來的。
所以說佩服,大家也真是佩服他的眼力。
能在跟著衛家兄弟胡混兩年後,選對一個好大哥,這小子真是果決和聰明。
不過有人還記得當初那點事,調侃左傑也是個機靈鬼,與其說找了個好大哥,倒不如說當初找了個好大嫂。
換做是誰遇著顧寧,都知道她的對象一定了不得,能攀交關係自然是賺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