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李援朝等眾人喝得了酒,笑嗬嗬地舉起酒杯,對眾人講道:“今天你們來著了吧。”
“哈哈哈——”
眾人都覺得有所得,準備一會去找周小白和左傑套近乎,這會兒都看向了李援朝。
“我講點實際的啊——”
李援朝端著酒杯站在餐桌旁,看著眾人認真地講道:“能給大家一個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我們得感謝周總,我們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李援朝,太客氣了啊。”周小白在不遠處指了指他,提醒道:“話太多。”
“哈哈哈——”李援朝也不惱,衝她示意了酒杯,道:“我是真心實意的。”
得了周小白一個白眼,他又繼續對眾人講道:“周總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認真。”
“跟著我混生活的兄弟都知道,咱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說渾渾噩噩也不為過,對吧?”
“沒錯——”
“哈哈哈——”
眾人笑鬨聲一片,憶苦思甜環節,每次聚會大家都會經曆,可每一次聽他講都有種感動。
是,他們是有關係,有資源,可以前真不知道該怎麼變現,怎麼賺錢。
一個個的都跟苦哈哈似的,想去老莫吃頓飯都得攢錢消費,落魄極了。
哪裡像現在這樣,一天三頓在老莫也吃得起,隻要腿勤快,嘴會說,汽車不敢想,但摩托車已經騎上了。
這樣的生活要是擱以前說,那絕對是吹牛皮,就算圈子裡的大哥也不行。
多了也就是趁家長不在,偷偷開家裡的公務車出來瀟灑一會兒,有的時候回家還得吃竹筍炒肉。
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在家長那裡真正做到了揚眉吐氣,挺直了脊背說話。
不用家裡給錢穿衣吃飯,自己弄了台摩托車代步,比老子娘都強。
再一個,趕上時候好,真算工資,不算待遇,他們賺的要比爹媽多。
隻是錢,沒有票,可有總比沒有強啊。
在他們手裡,有錢就等於有票,大院供應處也是收現金的,即便沒有票也成。
“所以這杯酒,我要敬周總。”
李援朝笑著向周小白舉杯示意,而後又向左傑致敬道:“敬左會長,為供應鏈係統保駕護航。”
“敬周總,敬左會長——”
餐廳包廂裡氣氛一下子變熱烈了起來,伴隨著服務員上菜的熱鬨,眾人的關係也拉近了。
李援朝請客,主要是入冬了,又到了一年一度海鮮大豐收的季節。
從這個月開始,津門水產總公司每天都會向京城派貨,都是水產產品,帶著冰來的。
不計訂單,先把貨發過來,壓力全給到京城的供應鏈銷售人員。
周小白今天來這邊除了是帶著任務的,更多的還是要支持李援朝。
因為海鮮冰凍也不能庫存時間太久,庫存有壓力不說,成本也有壓力。
這種供應鏈銷售模式,走的就是快產快銷。
因為海鮮屬於重件,基本上都是送到各單位後勤完成集采程序。
沒有論斤賣的,都是論噸。
像是那種兩三個人的小團隊根本吃不下,也吃不消這種快銷任務,隻能李援朝這種大團隊。
李援朝這一次召集了十多股團隊,他要把今年的海鮮銷售任務吃下一半。
也就是說,他自己的銷售團隊完不成,或者不滿足於當前的現狀,還要聯合其他銷售團隊。
周小白今年可是給了他們指標和分紅,誰單天賣的多,第二天提貨就最早,提成也更多。
說白了還是物質激勵那一套,單噸位賣一定看不到什麼獎勵和分紅。
但隻要是這種集合在一起的大團隊,那分紅就很可觀了。
李援朝真是能張羅,他給眾人講了,周總在這裡坐著,隻要完成了他每天的計劃和目標,到明年二月份結束,大家都有錢買汽車了。
就是這麼的狂野,十幾個大股組長,四個月的時間就能賺六七千塊錢,牛不牛嗶。
所以今天酒桌上最熱烈的時刻便是李援朝喊出那句“四個月一台車”的口號。
誰不喜歡汽車呢,張海洋攢了一年多的錢,還得說從兄弟們手裡喀嚓一點才攢夠了錢。
可他不是圈子裡第一個買車的,沒有太多的興奮勁。
尤其是現在李援朝一張羅,承諾讓大家明年都能買汽車,他嘴裡酸酸澀澀的。
明明他和周小白是一個大院的,可就是李援朝這份不要臉的勁,得了周小白的青睞。
或者更坦然地講,是李援朝看清楚了問題的本質,巴結周小白是一方麵,他對周小白背後那位也是極儘的討好和巴結。
讓張海洋去巴結那位,他是如何都做不到的,相信鐘悅民也做不到。
——
包廂裡很熱鬨,包廂外很鬨心。
調查員跟來了這邊,卻發現周小白的關係網太複雜了,這些人一個一個地去辨彆身份,不知道要忙活到什麼時候。
可領導已經下了死命令,跟周小白接觸過的所有人都要做好登記和調查。
至少要儘快掌握他們的身份以及與周小白牽扯的關係。
這些天他們跟著周小白跑東跑西,可是累傻了,這大小姐不僅能花錢,敢花錢,在社交方麵也是個多麵手。
每天都在國際飯店消費,在京城這些天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哪個單位的負責人有如此瀟灑。
即便是查到這家聯營公司沒有問題,他們也要懷疑這個周小白有問題了。
到底是多能賺錢的企業啊,任憑周小白如此揮霍都沒有出現問題,還有些變本加厲了。
你看看今天參加聚會的人吧,咋咋呼呼,稱兄道弟的,很是讓他們皺眉頭。
這很有可能是京城的小崽子們啊,他們可很是清楚這些年輕人的破壞力。
雖然說現在小崽子的好日子到頭了,可也得分情況,分怎麼說。
真要僵持起來,這些人一鬨,哪個單位也擋不住。
所以他們不敢直接問,隻能是旁敲側擊,利用手段將屋裡的年輕人取證拍照。
另一方麵,他們也找機會進行了監聽,發現這是團夥聚會呢。
沒錯,他們用了團夥一詞,一夥人聚在一起商量著乾壞事,可不就是團夥嘛。
可聽著聽著味道就有點不對了,窗外的偵查員發現,這些小崽子們人小鬼大,談的可都是大生意。
成噸批發海鮮,他們都不敢想的資源和能力,在這些人的嘴裡好像是稀鬆平常點事。
再看那幾個明顯是領頭的,張口閉口這個部那個委的,好像很有能量似的。
這倒是引起了偵查員的警覺和注意,一邊將情況做了記錄,一邊把這邊的情況向上彙報。
他們反正已經準備好查個水落石出了,除非上麵的領導願意承擔責任,主動叫停。
現在誰叫停,誰就承擔責任。
所以焦點和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澤川的身上。
周澤川聽到具體的彙報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在單位困了這麼長時間,他回家收拾收拾。
在同老領導談過之後,他也放鬆了下來,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驟然聽到調查的消息和結果,雖然很驚訝,可也沒有太過於驚訝。
李主任的愛人都在這家企業裡擔任副總,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人驚訝的了。
說好的,要配合蘇維德的表演,所以把手裡掌握的最近的調查結果和情況整理好,他便來到了蘇維德的辦公室。
與上一次來這邊的忐忑不同,周澤川頗有幾分沉穩和乾練,或者說是爽利。
沒有了猶猶豫豫,沒有了瞻前顧後,倒是讓蘇維德高看了他幾分。
“這是什麼情況?”看著手裡的報告,蘇維德一皺眉頭,“牽扯到了這麼多人?”
“我們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這才把昨天晚上參加聚會的所有人身份背景調查清楚的。”
周澤川微微皺眉彙報道:“我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也是很震驚的。”
“怎麼會有這麼多——”
蘇維德也是皺起眉頭,看著名單背後掛著的出身和關係網,心裡砰砰直跳。
周澤川明白老蘇要說啥,這麼多大院的小崽子,還都是這個圈子裡的佼佼者。
能把這些人降服,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周小白在其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關於他們所提到的青年彙,這個沒法做調查。
一線的偵查員說了,想要去調查這家俱樂部,除非是上麵的上麵來人。
蘇維德抬起頭看了周澤川,等他一個解釋。
要解釋,很簡單。
周澤川很坦然地解釋道:“東城一號俱樂部裡最低級彆的會員都是正處級。”
隻這麼一句,蘇維德的眼睛便瞪大了。
“這怎麼可能呢——”
如此多的乾部,哪個俱樂部有這般的能耐。
蘇維德此前就沒有聽說過什麼東城一號體育俱樂部。
現在周澤川一介紹,他也是有點含糊了。
“據調查員介紹,他們組建的供銷銷售網絡很龐大,貿易量十分驚人。”
周澤城彙報道:“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津門順風商貿從貿易管理中心獲得的訂單都通過這一渠道進行了變現。”
“具體情況呢?”
蘇維德敲了敲桌子,看著他問道:“在這個程序中,有沒有違規的情況發生啊?”
這特麼怎麼說啊!
周澤川看了蘇維德一眼,他很想提醒老蘇,自己說的可不是這裡麵有沒有違規的情況。
你想吧,貿易量如此驚人,能牽扯到如此多的大院小崽子,那得牽扯到多少單位啊。
小崽子可都是有爹媽父母的。
牽扯到的單位越多,牽扯到的利益也就越多。
周澤川反正是越查越驚心,甚至有點害怕了。
蘇維德也顧慮到了這一點,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向他問道:“弄清楚周小白的身份了嗎?”
“暫時還沒有,她的情況好像也很複雜。”
周澤川彙報道:“我們通過一些渠道聯係這些年輕人進行詢問,可他們表現的非常警覺。”
“一聽說偵查員詢問關於周小白的情況,他們都表現出了不善的表情,是要反擊似的。
“什麼意思?”蘇維德不理解,“難道周小白在他們之中的威信如此之高嗎?”
“這是一定的,財神爺嘛。”
周澤川微微搖頭,認真地講道:“我們已經在儘量調查她的身份背景了,雖然她都沒有回家,接觸家人,不過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我想跟您確定的是——”
他看向蘇維德詢問道:“我們還要不要查下去了。”
“查,為什麼不查?”
蘇維德表現的倒是很堅決,嚴肅地講道:“既然已經查出牽扯到了這多人,就證明咱們查對了。”
好麼,這還查對了!
“這裡麵一定有大問題。”他看著周澤川確定道:“那些小崽子們不足為慮。”
“大膽點,你不要怕。”
蘇維德點了點桌子,對周澤川講道:“既然你們已經掌握了周小白如此多的證據,那就找機會先把她控製起來,查她和李學武之間的關係。”
“要先鎖定一個目標嘛——”
他眉毛挑了挑,認真地講道:“你應該很清楚上麵的意思,通過李學武就可以查三支代表,查李懷德,查董文學。”
“我們要勇敢一點,要有把紅星鋼鐵集團捅個窟窿的決心,不破不立嘛——”
“到時候……”
蘇維德蠱惑的語言周澤川是一點都聽不進去啊,以前還能行,現在聽多了有點反胃。
主要是跟楊駿談過以後,他算是徹底看清楚了老蘇的真實麵目。
今天抱著這個心態向老蘇彙報工作,對方真以為拿捏住了自己,裝都不裝了,演都不演了。
看看蘇維德念出來的名字,他想乾什麼,他想讓自己乾什麼。
真把這一連串的人查出來,他蘇維德要置自己於何地?
怕不是到時候他連同蘇維德一起死。
還到時候呢,到時候大家都得死。
周澤川坐在辦公桌的對麵,看著瘋狂的蘇維德不說話了。
現在輪到他冷靜地看老蘇的表演,身份互換,到現在他才覺得自己以前是多麼的愚蠢。
貪婪會讓人失去理智,這句話太對了。
——
“於經理,忙著呢嗎?”
“呦——稀客啊——”於德才正在辦公桌後麵看著材料,見周澤川敲門進屋,很是意外地站了起來,主動迎接了他。
周澤川也是很客氣,握住於德才的手很是寒暄了幾句。
兩人以前算是搭檔,在保衛組裡共事,平級,相處起來還算融洽。
雖然說都在一個機關裡辦公,可自從紀監分割出去以後,辦公地點也進行了置換。
現在辦公區裡上班的人多了,大家還真沒有好好見一麵,坐下來說說話呢。
周澤川倒是也坦然,由著對方的邀請,便在沙發這邊落了座。
“德才同誌,我是來求援的。”
他坐下後,等秘書上好了茶離開,這才看向於德才講道:“我們有些工作需要保衛處支持啊。”
“哦,這不是應該的嘛。”
於德才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驚訝過後很是認真地講道:“你看你還親自來一趟,真有什麼需要我們保衛處幫忙的,你儘管說嘛。”
“唉,我這也是上命難為。”
周澤川先是歎了一口氣,隨後便看向於德才說道:“領導安排我調查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總經理周小白同誌,我們的工作進展緩慢啊。”
“現在想請保衛處的同誌幫忙,幫我們查一下這位周小白同誌的出身和詳細信息。”
“查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
於德才適時地表現出了驚訝的表情,不解地看著周澤川問道:“這個,好像不是咱們的分支機構,或者聯營單位吧?”
“哪個領導讓你查的。”他皺眉問道:“是穀副主任嗎?”
現在穀副主任主管紀監工作,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可周澤川不敢計較,隻能是微微搖頭否定。
他如此作態,又是否定了主管領導下達的命令,於德才哪裡能看不出來他的為難。
這單位裡除了穀維潔能影響到他,還有誰能對紀監工作進行直接乾預。
你要說李懷德,這是不可能的,他才不願意往河邊走,不願意濕了自己的鞋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蘇副主任。
於德才有點懵,你是紀監啊,你調查問題還需要保衛處來協助你偵查?
這是不是有問題啊。
而且就算是需要保衛處支持,也不用把案子說的如此透徹吧?
於德才看周澤川來他這不像是來尋求支援的,倒像是來泄密的。
於德才怎麼可能了解更多關於周小白的情況呢?
是啊,於德才是不了解,可隻要他跟於德才問了,不就代表李學武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