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玩意兒能賣的好?”
高雅琴斜瞥了走在她身旁的李學武一眼,問道:“前幾個季度銷售數據可沒有任何起色啊。”
“嗨,這誰算的準啊——”
李學武背著手慢慢地走著,一副老大爺溜食兒的模樣。
看著前麵“健步如飛”的程開元,他嘴角微微翹起,戲謔地說道:“有棗沒棗打三杆子唄。”
“嗯,棗一定是有啊。”高雅琴無奈道:“可這麼搞,打得下來嗎?”
“這三杆子打下去,不用在乎棗下沒下來。”李學武轉過頭看了她,“興許還有意外收獲也說不定。”
“醉翁之意不在酒唄。”
高雅琴了然,扭過半邊身子看了他,道:“你總有驚人之舉,就不能提前透露一二?”
“哎——”李學武見她如此說,故作高人的模樣,玄妙地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啊。”
“德行吧——”高雅琴瞅了一眼周圍,見沒有人挨著,這便小聲問道:“最近班子裡的氣氛不太對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沒有啊,挺正常的吧。”
李學武愣目愣眼地問道:“什麼氣氛不對,我怎麼沒感覺出來。”
“嗬嗬——”高雅琴嘴角一撇,“你要不想說,我還不想問了呢。”
“唉,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學武是真能演啊,緊走兩步追上了高雅琴,解釋道:“你又不知道我最近很忙。”
“忙,你多忙啊。”高雅琴語氣刁鑽地說道:“比我都忙呢,我哪敢叨擾你。”
“瞧這話說的,多寒磣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您忙,您比我忙,這股份賣出去,可幫了集團大忙。”
“我說實在的,秘書長同誌。”高雅琴認真看了他,講道:“這工作真不好乾啊。”
“你當初在會議上的提議,我現在想想,真覺得是個坑。”
“您瞧,這又埋怨上我了。”
李學武這張嘴不饒閒話,高雅琴不滿意,他還不兜著呢。
“這工作但凡交給另外一個,李主任也不放心啊,他掰算來掰算去還是覺得您專業。”
“你這才叫寒磣人呢——”
高雅琴點了點他,白眼送了一個,道:“理解的都知道廠裡要進行經濟轉型,不理解的都在背後講究我賣房賣地賣工廠呢。”
“尤其是全資產出售的那種。”
她有些氣不過李學武站在背後說風涼話,回頭懟了他一下,嗔道:“人家給我起外號叫高賣賣呀——”
“盒盒盒盒——”
李學武敢對天發誓,他真是沒忍住,但凡忍得住也不會當著高雅琴的麵笑出來。
實在是這個外號,搭配高雅琴的表情太過於風趣了,有種亦嗔亦喜的感覺。
“你還笑、你還笑——”
高雅琴自己也是氣笑了,不過又多懟了李學武幾下出出氣,也沒在意回來的路上有人正看著這邊。
“咳咳——”李學武都快笑岔氣了,輕咳兩聲,擺手求饒道:“我道歉,不應該笑你。”
“不過會議上的建議沒有錯。”
他嘴多硬啊,就算高雅琴惱羞成怒也要堅持,否則這個鍋下來他背不起。
“集團班子成員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要論工業體係管理、財政管理都沒問題。”
李學武舒緩了表情,認真地講道:“但講資本運營,講經濟管理,還是差一點。”
“左右不過是賣賣賣。”高雅琴長出了一口氣,手插進了大衣兜裡,道:“這工作換做是誰來了都能辦。”
“哎,說歸說,鬨歸鬨,工作不能開玩笑。”李學武強調道:“集團能快速瘦身,用最小的代價解決發展資金問題,你是首功。”
“這功勞你怎麼不要?”
高雅琴瞪了他,道:“彆跟我說你沒有這個能力,小心我捶你。”
“咱們是好同誌,有什麼話我不藏著掖著。”李學武頗為感慨地講道:“我現在的情況你應該有所了解,不是那麼太方便。”
這話說的,高雅琴也沉默了幾分。
李學武的處境同在一個班子裡,她哪裡能不了解。
明升暗降,或許是對李學武現如今工作狀況最適合的解讀了。
好多人都在講,李主任用一個秘書長的職務換了一個三產工業,一個儲蓄銀行還有一個保衛組。
這話說的有點殺人誅心了,不過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這話是說的誰。
實在的,李學武退了一步又一步,從保衛組組長的職務到委辦主任的位置。
現在機關體製變革,連綜合管理部經理的職務都由卜清芳負責了。
調到綜合管理部的卜清芳又掛了副秘書長的職務,等於現在李學武就剩一個秘書長了。
陽謀,都戲言這是李主任杯酒釋兵權。
交出了三產工業,交出了聯合儲蓄銀行,進一步更交出了保衛組。
這三處產業接連開展製度和組織變革工作,是李學武打下的基礎,才有今天的成績。
但李學武卻沒有享受到應有的影響力反饋,多少人都會在看他的熱鬨。
如果這一次李主任算計得當,解散遼東工業管理小組,董學文回京後,李學武卻不能如願前往鋼城,基本上能斷了李學武至少三年。
三年後秘書長調鋼城,形勢早就變了,能拿起多少還說不定呢。
所以,李學武說自己處境艱難,高雅琴也是深有體會。
她都聽說了,前段時間李學武負責了工宣隊的工作,工作做的很好。
可隨即被李主任褫奪了現有的影響力,轉而將工宣隊的工作移交給了穀副主任。
有些人為李學武道委屈,隻有李學武坦然接受了這一切,隻當是展翅飛翔前最後的曆練。
“嗬嗬,不用為我擔心。”
李學武看了眼沉默的高雅琴,輕笑著說道:“我可是集團的秘書長呢。”
“雙子座汽車在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國內市場,所以不用發愁它的銷量。”
李學武背著手,微微抬起頭看了陰沉的天空,道:“但布置國內巡展,必然會引起造車企業和用車單位及個人的多方討論。”
“其獨特的設計,豐富的功能,優秀的布局,以及低廉的價格,必然會成為關注點。”
他回過頭,看著高雅琴講道:“要讓更多的人了解紅星品牌,了解我們造車的序列。”
“羚羊二代蓄勢待發,就等著合適的時機上線,三廂轎車已經立項,多說兩年上線。”
李學武站住了腳步,認真地講道:“一旦紅星品牌形成了輿論潮流,那接下來鋼城汽車廠每半年就會推出幾種車型來穩固這種浪潮。”
“不怕有爭議,就怕沒人議。”
高雅琴懂他的意思了,點點頭講道:“鋼城汽車廠的股份我們還抻著價格。”
她笑著看了李學武,“如果這一輪造勢成功,幾款汽車新車型相繼上市,相信……”
“嗬嗬嗬——”
李學武什麼時候亂指揮過,他要求做的事都是有預謀的。
這會兒兩人會心地一笑,懂的都懂了。
李學武沒想讓她懂的,相信她這會兒也懂不了了。
——
“你怎麼才過來?”
李正風見李學武從轎車上下來,很不客氣地招呼道:“我都等你半天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等我的嘛。”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這老頭,玩笑道:“我要是今天不來,你還等我一天啊?”
“誰讓咱人窮誌短呢。”
便宜老叔還真有話說,李正風挑了挑眉毛,看了他道:“你要睡個晌午覺再來,我不也得站在冷風裡等著你嘛。”
“哎,您的批評我收到了。”
李學武真是拿他沒辦法,走到他身邊解釋道:“單位有點事耽誤了,晚上我請您吃飯。”
不等李正風再說,他一把攬住了這老頭的肩膀,裹挾著他往大廳裡麵走。
跟著迎出來的輕兵所的乾部們看到這一幕想笑卻是不敢笑。
李學武他們都熟悉了,紅星廠的領導,以前沒少往輕兵所這邊跑。
後來合作的幾個項目相繼有了成果,他來的便少了一些,有的時候也會帶人來打靶。
這裡說的打靶是正經的那種,不是跪個人在坑邊上,用手槍或者長槍頂後腦勺上。
“我跟您說啊。”李學武有些沒大沒小地攬著便宜老叔走在前麵嘀嘀咕咕,“亮馬河生態工業區河畔商業區新開了一家飯店。”
“味道我就不跟您強調了,是我們廠招待所新開的飯店,手藝絕對正宗……”
聽李學武忽悠,李正風也沒跟他繼續較勁,說等李學武來調研,實際上他最近閒得很,沒什麼正經營生,故意在這下套呢。
李學武吃他這一套還還則罷了,要是真不吃,他也沒什麼損失。
“我信不過你的話,也得信得過你們李主任的嘴啊——”
李正風說話真損,罵人真臟。
“你們李主任那是出了名的吃心不改,酒喝不夠,他要琢磨飯莊子,我絕對信得過。”
“哎哎,去了您可千萬彆這麼說。”
李學武好笑地提醒他道:“我們李主任小心眼,要給你小鞋穿。”
“誰啊,他還能管著我啊!”
李正風就是開玩笑,逗了句殼子,帶著李學武便來到了會議室。
這邊還真是早有準備,看樣子就等著他來了。
“沒這個必要,都是一家人。”
李學武看著桌上擺著的瓜果茶飲,有些不好意思地客氣道:“老叔您外道了啊。”
“嗬嗬嗬——”
跟進來的輕兵所的乾部們聽他這麼逗都笑了出來。
要是在其他工作場合,李學武這麼叫老叔實在是有些冒犯,不懂規矩。
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李學武這個李同李正風那個李完全沒什麼關係,是兩人胡鬨。
確切點說是李學武胡鬨,硬拉的叔侄關係,大家聽著也都是一樂嗬,沒有人會當真。
“你現在多有麵子,今非昔比了,是吧。”
李正風也是能鬨的,這會兒讓了李學武坐在一端,自己陪著一起坐下。
他嘴裡還調侃道:“秘書長了嘛,譜比我都大了,我能不慎重一點接待嘛。”
“要是你李秘書長關照關照,也好有我們輕兵所好果子吃,是不是啊?”
“這要說照顧,也得是輕兵所照顧我們啊。”
李學武好不客氣地回道:“我們李主任多次強調,科技發展才是第一生產力。”
“正因為有了輕兵所的支持,我們才在新五金工業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嘛。”
隨同李學武一起前來的幾位工程師該乾什麼乾什麼,實在沒有事可乾的才會聽他們扯犢子。
這兩人嘴裡沒一句有用的,更沒有什麼價值,不是扯犢子是什麼。
當然了,每一次重要的工作都是以這種扯犢子的開頭開始的。
這邊正說著,有研究員端了幾樣兵器擺在了會議桌上,看樣子規格還不小。
李學武認真了表情,打量著桌上的武器,心裡已經有了譜。
“火焰噴射器,這玩意兒可還行?”
李正風也是沒什麼可吹噓的了,連這種簡單的兵器都要顯擺顯擺。
李學武倒是不介意他的驕傲,畢竟這是他給人家出的難題,人家解出來了。
老早以前他就跟便宜老叔講過,叢林戰和碉堡戰,以及城市戰鬥,會成為未來的主流。
坦克、大炮啥的不是不能研究,但想要有所建樹,尤其是以輕兵所的家底,還是把輕武器體係做好為妙。
有人問了,一個火焰噴射器有啥難的,弄個汽油桶,插個管子,連接噴射器不就行了。
嗯,說的沒錯,原理就是這麼簡單。
你要是閒著沒事,自己也可以動手做一個,原材料生活中就有,噴壺、棉花、鐵絲和燃料,燃料可以用酒精。
這裡就不解釋如果製作了,否則總有老六會實踐一下。
噴火器的燃料會用到汽油,但不完全是汽油,還有一定的粘稠劑。
要充分考慮到噴火器的用途,更多的燃料支撐,更遠的噴射距離,更安全的使用環境。
所以個人覺得原理簡單,但在武器設計當中,還是有十分高的難度。
上過戰場的讀者應該都知道,攜帶和使用火焰噴射器的士兵是最危險的。
背著三個燃料罐就是隨時都會爆炸的危險源,被敵方發現一定會成為首要攻擊目標。
就算你跟連長站在一起,敵人也先打你。
實在是這玩意的殺傷力太過於恐怖了,人見人怕,人見人膽寒的那種。
倒不是說這玩意威力有多麼強大,是對敵人的威懾力,和戰壕統治力。
子彈不能拐彎,但火焰能。
噴射出去的可燃液體具有一定時間的燃著性,沾上了就是死。
你說我會打滾,滾地上一圈火就滅了。
扯淡,你滾到太平洋裡去都滅不了,這玩意啥時候燃料燒沒了才算完。
遇到它你就擎倒黴吧,除非隨身帶著專用滅火器。
李學武為什麼讓輕兵所搞這玩意兒,因為這玩意兒有市場啊。
再一個,現在研究,趕著過幾年大規模生產,正好能燒猴子去。
“它是由燃料桶、噴火槍和輸油管三個部分組成。”也沒用彆人,便宜老叔主動給他介紹道:“全重量為20公斤,全長為850毫米。”
“主體使用三個燃料罐,最大射程能達到45米,裝填時間為4分鐘。”
“20公斤?”李學武聽到這個便是一皺眉頭,問道:“還能再進行輕量化改進嗎?”
“能,當然能。”李正風答應的十分痛快,“科技在進步,早晚有一天會輕量化。”
“但是你我都知道,無論這玩意如何輕量化,士兵的負重是不會變化的。”
他點了點燃料桶提醒道:“單兵負重是有極限的,武器輕量化,燃料就加多加重。”
“我們努力的方向應該是加大火力,而不是單純地想給士兵減負。”
“你說的好有道理。”
李學武不得不承認,便宜老叔的理論沒毛病,火焰噴射器單兵負重20公斤不算困難。
“我跟你說,我們也老早就想搞這玩意了。”李正風手摸著火焰噴射器介紹道:“隻是這東西應用十分狹窄,一直都沒大規模裝備,所以很難有開發的市場和項目資金。”
“也就是咱們現在有錢了,你還說這玩意能出口,我們才把它從廢紙堆裡掏出來。”
這話一點都不玄,國內可是有很多好玩意因為沒有研發資金一直在項目書上落灰。
火焰噴射器不是高科技,也不是新發明,一戰和二戰都用過,是非常非常好用的近距離作戰裝備。
它能在隱蔽處、壕溝、防空洞、工事和地堡中發揮出極大的作用,能有效的消耗有生力量。
“效果我就不試了,我相信您的專業素質。”李學武笑著看了李正風,道:“儘快把生產公式做出來,實現大規模生產以後,輕兵所就等著分紅吧。”
“談錢多俗啊——”
李正風老沒正經的,這會兒還逗了李學武一句,實在是聽著有錢心花怒放了。
誰嫌錢多了咬手啊?
自從跟紅星廠合作以後,輕兵所這種在時代浪潮中要死不賴活的單位也是小母牛坐飛機——牛嗶上天了。
李學武提供生產要求,他們做設計和實驗,產品做出來以後交給衛三團檢驗。
有了測試依據以後,紅星鋼鐵集團在鋼城的兵器製造廠就能上線生產。
生產出來的產品裝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內地的太陽了,從營城港碼頭裝船直接運走了。
運去了哪裡彆打聽,反正未來三五年之內鋼城兵器廠是不缺少訂單的。
輕兵所以前還很著急產品的銷售問題,一直在幫忙往總裝推銷。
現在不用著急了,因為對外貿易做得好,不缺國內這點銷量了。
再一個,紅星牌的兵器頗有種牆外開花牆內香的趨勢,阿特這小子可沒少在非洲給他們打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