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月明星稀,四野清朗的好風色,合該飲酒賞月、吟詩作對的時候,然而在鄴城外,一場血淚淋漓的大戰正在接近尾聲。
出城的文醜所部人馬,本意是和前來接應他們的袁尚合力一處,出乎秦軍意料之外的內外夾攻,突破秦軍的包圍圈,贏下一場酣暢無比的大勝。
可當下,從鄴城而出的文醜,為甘寧和馬超並力攻破,此刻正在繞城而行,望著尋覓機會進入城內,然他身後的馬超和龐德追之甚急,文醜現下好似一條喪家之犬,不得摸到機會進入鄴城。
“速速打開城門。”文醜朝著城頭大喊,可城頭回應他的隻有沉默,秦軍就跟在文醜身後數丈的地方,這麼近的距離,如果打開城門放文醜入內,秦軍定然不會放過進入這等良機,肯定會循著文醜的後腳跟衝入鄴城。
文醜作為河北名將,性命固然重要,但比起河北的軍政中心鄴城來說,文醜就顯得無足輕重了。為一大將而冒著失去鄴城的風險,眼下把控鄴城的田豐,是如何也不會行此險招。
隻是放任文醜在城外哀求,城頭守卒不免軍心動搖,畢竟文醜作為大將,夙來為軍中所知,軍中也素來敬仰文醜這等驍將。
可而今文醜出城激戰,為敵所破,危在旦夕,卻是不得返回鄴城保全性命,隻能如同一條敗犬般在城門口哭嚎,這等景象入目,鄴城的守卒或是不忍,或是生起憐憫之心,更多的是兔死狐悲之意。
其中就包括守將蘇由,蘇由見著文醜在城門口哀戚,他不忍目睹這等慘況,神色哀憐,彆過頭去。
這一幕,自然是被坐鎮鄴城的田豐所察覺,他斟酌了一二,向蘇由開口道:“蘇將軍,你可有把握接應文將軍回城。”
蘇由聽到田豐的征詢,他神色糾結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道:“彆駕,秦軍攻破我軍,士氣正盛,出城與之交戰,恐難獲勝,說不好再送掉一隊人馬。”
“此外,秦軍追擊文將軍,逼之甚急,我等斷不可開城門接應,不然鄴城將有所危機……所故可速令壯士高喊,讓文將軍離城遁走,不要強求入城,奔外方有一線生機。”
“蘇將軍言之有理。”逢紀點了點頭,附和了一句。
“也隻好這樣了。”田豐輕歎了一聲,招呼來幾名嗓子大的壯士,讓他們對著城下大喊:“文將軍,今者城門斷不能開,且速速離城遁走,往明公處奔去。”
城下的文醜聽到後,他頓時就撥動馬首,向著鄴城相反的方向奔去。
即是知道了鄴城不會打開城門,文醜知道如果還繞著鄴城奔走,繞到天亮也進不去鄴城,恐是會因為馬力不足,為秦軍追趕上,了結了他這條性命。
所故文醜不用權衡,他當機立斷,做出了向外奔走的舉措,也是當下危機的形勢容不得文醜猶豫,畢竟秦軍追兵就在他身後數丈的地方,哪有什麼時候讓他思索和斟酌。
不過文醜的運氣不太好,向外奔走的他,迎麵撞上了作為預備隊的張任所部,張任騎著白馬,立於陣前,一杆大槍牢牢的握在手上,虎目精準的盯上了戴著金盔的文醜。
與此同時,文醜也盯上了張任,不用多想,單從張任的裝扮來看,就知道張任是麵前這一隊輕騎的主將,那壯碩的身姿,丈餘的長槍,閃著精光的槍頭,不是普通騎卒該有的行頭。
‘一招拿下此人,令秦軍輕騎膽寒,如此可得一線生機。’文醜自恃武勇,見到張任的第一刻,沒有規避的心思,隻有憑借一身武勇拿下張任的膽魄。
這裡並非文醜自大,而是文醜作為河北驍將,向著與顏良齊名,遍曆河北將校,少有能與他對敵的人,且文醜的將軍名頭,正是他一刀一槍所掙出的。
往日臨敵陷陣,斬將奪旗的舊事在文醜腦海中浮現,他今日將複舊日的輝煌事跡,再度做出斬將奪旗的煊赫功勳,同時如此一來,或可稍稍贖去他今夜大敗的罪責。
一念至此,文醜大喝一聲:“賊將速來領死。”一邊大喝的他,一邊雙腿一夾坐下良駿,良駿和他搭配日久,通曉文醜的心意,旋即良駿四蹄翻飛,向著張任衝去。
“好膽。”張任虎目一睜,輕笑了一聲,他未曾想到,敵將敗退之際,還敢同他舞刀弄槍,甚至於舞著長刀向他衝殺而來,瞧著要和他分個高低,真可謂是一身虎膽也。
同樣是雙腿一夾坐下神駿,張任越陣而出,向著文醜衝去,兩人打著同樣的主意——乾掉敵軍的主將,讓敵軍為之膽寒,如此可輕而易舉的贏下一場勝局。
“啊!”文醜臨近張任之際,他大吼一聲,手中長刀向著張任揮劈而下,這招勢大力沉,威力驚人,倘若是真的受下此招,隻怕是就算穿著盔甲,也要被劈成兩截,身首分離。
隻是文醜動作很快,張任卻是比文醜更快一步,他尋覓到文醜揮劈動作的空當,手中長槍猶如一條遊龍般,向著文醜的胸膛刺去,中門大開的文醜,見著長槍臨近,他連忙放棄揮劈的動作,欲要收回長刀用於格擋。
可揮劈動作勢大力沉,一時間不得迅捷放棄,更遑論收回長刀擋住長槍,一時間,文醜不免慌亂了起來,他眼睜睜的見著長槍的槍尖,閃著寒光刺進了他的胸膛。
“啊啊啊!”不同於前麵壯麗聲勢的大吼,這一次文醜是哀嚎不斷,且哀嚎聲一次比一次的壓低,胸膛被長槍貫穿的他,身體中的生機正在一點點被抽走,卻是做不到高聲哀嚎了。
一招得逞的張任,手腕微微調動,手中長槍的槍頭跟著抖了個槍花,這朵槍花,鮮紅無二,妖豔非常,是由文醜的一腔熱血繪製而成,而隨著這朵槍花繪製了出來,文醜手中大刀落地,雙手無力的垂下,所以身體沒有跟著一起倒下,全靠胸膛前的一杆大槍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