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馴獸員,孩子也不是小狗,怎麼叫?”
“等等,笙兒,我是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親愛滴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慈祥滴爸爸,滿口沒有一顆牙的爸爸,聽到了沒?”
“呀呀,呀,咯咯咯~~~~”
“誒誒,笑了笑了。”
“錯了,那是李椽聽到笑的,笙兒現在正翻白眼呢。”
“嘿,這女娃,不給麵子啊,還是兒子親,那啥,我聽聽兒子。”
“兒....哎呦!”
“咋,咋啦?”
“踹我,女兒踹我一腳。”
“反了她了?等著我回家收拾她。”
“你啊,也就痛快痛快嘴,來,兒子,給你阿爸sayhi~~~”
“哈~~~~啊~~~”
“這是乾嘛呢?”
“打哈欠呢。”
“彆,可彆讓他睡,這晚上不睡覺就岔劈了。”
“知道,我這拿撥浪鼓逗他們呢。”
隨即聽筒裡傳來一陣撥浪鼓的“咚咚”聲,中間夾雜著兩個娃,一高一低的咿呀。
李樂把聽筒貼緊,另一隻手堵住那邊兒的耳朵,仔細分辨著哪個是女兒,哪個是兒子。
好一會兒,“喂?怎麼不說話?”
“啊,我在的,在的。”
“那什麼,你明天幾點麵試?”
“上午十點。”
“那你記得,換上我給你配的那套衣服,歐洲那邊,沒有醜國那麼自由,sartcasua半正式)風格最保險。”
“知道了。不過,人家招博士還是招模特啊?“”
“為什麼不能既是博士又是模特呢?”
“你要求比那些教授還高啊。”
“我家孩兒他爸麼,肯定的。”富姐的聲音裡帶著點自豪和臭屁的得意。
臨上飛機前,富姐告訴李樂,雖說咱家不差那一個兩個的學位,不過要是能拿下來,以後就能抽家裡那幾個花錢買博士文憑的親戚的臉。
“得,那我努力。誒,怎麼,誰在那兒吧唧嘴呢?”
“你兒子,喂奶呢。”
“笙兒呢?”
“剛把左邊餐廳完了,現在右邊是兒子的,哎哎,彆揪廚師頭發。”
“嘿,這臭小子!我是你爹!記著聲兒啊!”李樂嚷道。
“小聲點兒,我開免提呢,看看,把餐具都嚇掉了。”
“喲喲喲。”
“彆喲了,李笙拉了,孝敏,來幫忙,那什麼不和你說了,反正你後天就回來了。”
“嗯,那你忙吧。”
“嗯。”
“誒,等等。”uaua!!”ua!注意點兒,多穿點兒,那邊兒陰冷陰冷的,彆感冒了。還有,加油!!”
“噎死麥德姆!”
“掛了。”
聽著聽筒裡的長音兒,小李廚子愣了會,掛上電話,起身走到陽台上,這才發現,倫敦冬日裡,難得的一縷陽光迎麵而來。
“嗯~~~~~中午起來,擁抱太陽讓身體充滿滿滿的正能量。”
伸了個懶腰,小李做起了廣播體操。
。。。。。。
三月二日,惱人的雨絲把se的紅磚樓浸泡得像隔了夜的茶磚。
李樂抬頭看了眼樓號,笑了笑,大長腿一撩,皮鞋在地磚上敲出了一種驕傲節奏,走了進去。
“李,樂先生?”
戴著玳瑁眼鏡的學院秘書,從一堆材料中間抬起頭,笑著站起身。
“是我,”
“請跟我來,詹金斯教授他們在等您。”
“謝謝!”
“不客氣,”
沿著一個略顯狹窄的過道,來到一扇紅色,厚重,帶著十九世紀裝飾風格的門前。李樂深吸一口氣。
秘書敲了敲門,聽到一聲“請進!”
推開門,舊書頁和木質家具交織的氣味兒撲麵而來。
“李先生,請吧。”
“好的。”
一個點頭,李樂邁步,進了房間。
屋子不大,略新的座椅擺設,中間的桌上,一台投影儀在幕布上投下待機畫麵。
幕布左邊一溜長桌,三男一女,黑白黃搭配的麵試陣容,顯出多元性和正確。
“各位教授,上午好。”
“李樂?”四人中,最右邊一位花呢西裝,敗頂,微胖,戴著眼鏡,臉上有著深深法令紋的老頭,笑問道。
早先從森內特那邊得了線報,知道這位就是學校phd項目主管,鮑裡斯·詹金斯教授,“社會學落後我一個半身位,人類學落後我半個身位。”森內特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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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眼尖,瞄見這位手邊翻開的幾頁紙,上麵標題無比熟悉,那是自己前些日子按照森內特的要求,寫的一篇關於人類學基礎理論學習心得的小文章,鬼知道怎麼到了他手裡。
“是。”
“請坐。”
“謝謝。”
“所以。”詹金斯摘下眼鏡,“你認為馬林諾夫斯基的特羅布裡恩德日記應該被當作小說?”
李樂一愣,誒,流程呢?不是應該先表演屁屁踢的麼?怎麼上來就開始崔牛畢了?
短暫的愣神之後,李樂笑了笑,“更準確地說,是民族誌書寫的元文本。比如,當他說,此刻我真正理解了庫拉圈時,我們是否該相信這種頓悟時刻?”
“假設,你,一個華夏的學者,為什麼要研究非洲部落?”詹金斯繼續道。
雨點砸在窗欞上,李樂想起博厄斯學派的文化相對主義,想起某位貪吃的教授曾經在麵對銅鍋涮肉時,說道,“火鍋裡也能煮結構功能主義”,想起推薦信裡那句“該生擅長在做飯時研究社會網絡拓撲結構。”
“因為.....”李樂把手肘放到桌上,“當燕京胡同裡的棋局遇見讚比西河畔的占卜,當金城的拉麵師傅揉麵的節奏呼應馬賽人成年禮的鼓點,這就是人類學本體論革命的四個步驟。”
“哈哈哈,很有意思的對比。”詹金斯大笑。
其他幾位麵試教授,有兩位跟著微笑,最邊上,一個黃皮膚黑頭發的,則在詹金斯笑聲漸止後,一臉嚴肅,用酸澀的口音問道,“李,解釋下為何用《憂鬱的熱帶》分析廣場舞?”
“列維·斯特勞斯寫亞馬遜,我寫什刹海。”李樂一攤手,“當廣場舞大媽們用音箱解構公共空間時,是不是比食人族更有學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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