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你這樣說話,讓人……沒脾氣。”
“有脾氣也得收著。”趙愛民挑了挑眉,“這屋裡,我說了算。”
秦淮茹抬起眼睛,看著他,眼神裡有點複雜,那種一向埋藏在心底的情緒,此刻像是終於冒出了一小點頭。
“你……總是這樣對我好,彆人會說閒話的。”
“說去。”趙愛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他們有嘴,他們沒你一雙凍裂的手,也沒你熬夜起炕的苦。你養得起三個娃,彆人有這能耐再來嚼舌頭。”
秦淮茹聽了這話,心頭一熱,胸口仿佛有什麼悶著的東西被他一句話掀開。
她低頭掖了掖被角,聲音有些發顫,“你這樣……我怕我會靠上你。”
趙愛民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把她額前幾縷亂發輕輕撥開,指腹溫熱,帶著一點熨貼的安心。
“靠吧。”他說,聲音低得像夜裡快熄的火,“我不怕你靠。”
屋裡又陷入安靜,但那種沉默,不再令人壓抑。
窗外天色漸亮,雪停了,四合院裡慢慢有了些動靜。鍋蓋聲,咳嗽聲,木門開合的吱呀響,全都透著一股新的一天的氣息。
但東廂房裡,那點溫熱的火光和靜謐,仍舊沒散。
趙愛民起身,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炕上的母子三人,然後拉開門,迎著寒風邁出去。
他知道,這日子,才剛剛開始。秦淮茹,還得靠他撐下去——但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在撐了。
清晨的陽光還未爬過院牆,四合院裡便響起了腳步聲和鍋碗碰撞的叮當。那些老鄰居們仿佛生來就和風霜做伴,哪怕是滴水成冰的天氣,也照常拉開門板,提水,燒火,做飯,嘀嘀咕咕地交流著家長裡短。而趙愛民,早早就起了,站在東廂房門口,披著軍大衣,臉上掛著清晨才有的冷凝,眼神卻是溫的。
他左手拿著個破搪瓷碗,裡麵盛的是早上剛熬好的小米粥和兩隻雞蛋,是他從家裡燉鍋裡扣出來的。他不是個講究人,平日裡早飯就是饅頭配醬菜,但今天不一樣。
他輕輕推門進去,屋裡比昨晚暖和多了。炭火盆還燃著,炕上那床被窩裡,秦淮茹正靠著炕頭,臉色雖仍蒼白,卻已經有了點精神。她正用手輕輕拍著槐花的背,小女孩窩在她懷裡,睡得沉沉的,嘴角還掛著一絲口水。
“醒得挺早。”趙愛民低聲道,走到炕邊,把碗放在她麵前的小桌上。
“聽見你走動了。”秦淮茹笑了一下,“本想再多睡一會兒,可一睜眼,就睡不著了。”
她的聲音柔和,帶著初醒時的那點溫糯和拘謹。她看了一眼那碗粥,眼神頓了頓,輕聲問:“你家裡……不缺吧?”
趙愛民一挑眉,“你問這話,是不打算吃?”
“不是……”她垂下眼簾,“隻是……你已經幫我太多了。”
“那就再多幫點。”他聲音淡淡地回了一句,把湯勺遞給她,“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彆說彆的。”
秦淮茹沒接,隻是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趙愛民看出了她的顧慮,語氣便也軟了些,“你總不能讓我白折騰一早上吧?這一鍋粥,是我親自下手熬的,我手藝不行,但也不至於難吃。”
她被他這話說得輕笑了一聲,終究還是接過了湯勺,小口小口地喝起來。她的動作很輕,像生怕吵醒懷裡的槐花,又像怕這粥一多喝,就再也還不上這人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