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這些年圍繞在城牆上的那道三教禁製即將消散。
見小鏡子在讀著那人的詩詞,夫子又用了一次言出法隨,在小冊子上留下墨寶,邊寫邊說“秦言說過,吾愛我師更愛真理。”
小鏡子絲毫不責怪有人在她的心愛之物上寫字,雖然這儒道最後一個半聖墨寶價值千金,可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千金不敵這天上的心,這儒家書院可以去,她心滿意足的合上本子。
曾幾時,百家爭鳴,可歎那春秋之火燒了多少年,隻剩下這群愛真理的人,住在那個未知之地。
本子上四個大字——樹下學院。
——
在那一柄長劍劃破禁製之時,在樹下眾人入帝都之時,那棋盤上又多了枚棋子,出現在最東南,隨意最為綠意黯然,正巧抵消了長劍的劃痕。
齊天看向院子,院長看向齊天,這一步棋子兩人多走了,棋路一樣,多是歡迎這地處東南不可知之地的到來。
隻不過,你有你的意思,我有我的意思。
“這些年,開了科舉以後,南邊的學子明顯勝與北邊的學子,可能與文曲星在南有關。”齊天說這話時,用一枚棋子從南到北像是連接了一條線,就像一條馬上可以通行的南北運河,隻不過這枚棋子沒有落,越往北走,越是艱難,齊天將棋子放入收下,遲遲沒有落下。
“你總是想太多,想那麼多乾嘛!你們這群小家夥啊!”
這世上隻有這人敢這麼喊齊天,齊天的年紀像是成了一個秘密,入士四十年,有人說他六十歲,有人說他七十歲,隻不過這一個修行者與凡人同處一世的世界上,有許多事情不可知,就像院長的年紀,先帝的先帝曾經叩首,說他替祖宗謝謝院長教導之恩。
齊天將那一枚棋子放在一旁,雙手各在那無窮無儘的白子上抓了一把,左手一丟,丟在這無儘棋盤上,就像從天上撒遍這九州,這如臨大敵般的肅穆,隻因這棋盤上多出三枚朱子,如那符篆的朱砂,齊天終於有了一絲怒意。
“他們也想插手!”
“他們不一直在插手嗎?”院長說完這話以後,就抬頭看了看天,無聲無息的把一枚黑子放在東北,閉上眼睛,猛地睜開。
而在城外的某一個地方,一群正欲進入帝都的人,渾身一顫,無一爆發出強大的氣勢,可就像被壓製,凡人隻覺得這裡多出一群神經病,可在這群自稱仙人的人眼裡,一對筷子,一對壓得天下山海喘不過氣的筷子。
在齊天的棋盤上,這隨手丟出的白子就像這世上無數名山,就像這人間浩瀚之海,皆是洞天福地,可這清修之地卻是烏煙瘴氣,白子不白。
“全都滾出城外!”
聽到這個聲音,這天山的西門劍客咬緊牙關,他是唯一不跪之人,哪怕那人是院長,他抬頭看向天空,哪裡有個手持誅仙一劍的沉默背影,這背影望著筷子,也不知道笑容裡是冷哼還是無奈。
隻能全部退出帝都,畢竟三山還是大夏,畢竟那人太強,畢竟還有那個院長。
可那個背影在門下弟子退後之後,丟出手中的誅仙一劍,隨手丟在一旁,這三山之寶就像一根無用的燒火棍,他舉起手,一瞬間天威浩蕩,雷電翻滾,那大開的鬼門關裡鬼哭狼嚎,猛地一壓,卻在那人一次睜眼後,煙消雲散。
這人離去,卻在棋盤上留下一枚紫色棋子,直接逼迫棋盤上被無數白子保護著的那枚,這就是這盤棋上唯一執二色子的人,多說他至高無上,卻在齊天眼裡,是個天底下最混蛋的人。
“王八蛋!”大監察看著這枚刻在棋盤上,誰也拿不走的紫色棋子,他吞沒周圍的氣。
“不打緊,不打緊!”院長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棋盤,眉頭皺了皺,因為在棋盤上一個不知名的位置上,多了枚無色棋子,透明的就像可以倒映這全天下的色彩。
“那人出手了?”齊天眼裡閃過一絲驚愕,他冷冷的注視著院長,指著那不僅被白子而且被黑子包裹著的棋子,如果白子是保護,黑子就是封閉,封閉一切,封閉這天地。
院長尷尬的笑了笑,看著齊天右手一把棋子重重的拍在東邊的位置,這裡白子很多,幾乎占據布局的所有,他在抵抗那枚無色的棋子。
從這枚棋子出現以後,金色棋子、綠色棋子、朱子棋子、紫色棋子後,又有人下棋了,這棋盤一瞬間變成了天下,總有那一位兩位的想來挑戰,可這一次全部來了。
一枚藍色的棋子,自東邊某個海島而來,帶來萬丈的波濤
一枚銀色的棋子,自北邊草原而來,帶來雄鷹與狼嚎
一枚黃色的棋子,自西北大漠而來,出自昆侖山上的沙塵。
一枚青色的棋子,自九州某一地,一位背劍的青色身影。
一枚血色的棋子,自九州另一地,一位躺在血池裡的老屍體
一枚木頭的棋子,自蠻荒的叢林裡,簡簡單單卻與眾不同。
一枚石頭的棋子,自部落而來,遠古的眾神雕刻成黃昏。
一枚銅鐵的棋子,一出現,就滿是刀兵,好像唯恐天下不亂。
一枚骨頭的棋子,不知從何而來,卻想壓著無色子一頭,結果慘敗。
結果倒是一枚雜色的棋子,壓著無色子一刹那,最後無奈的退到一邊,加上黑子白子,沒有出的君子玉子,這一局的亂象皆因這枚無色棋子。
此刻在東山上,儒聖公早已離去,離去前有枚署名藍采廚的奇怪名字的信,被大陽的金烏衛送來,看完信件的儒聖公滿臉陰沉。
所以隻剩下不空和尚在喝茶,一位有頭的僵屍修羅瞥了這和尚一眼,在他旁邊那裹在黑袍裡的人間道,小心翼翼的擺好杯子,好像不能偏一絲一毫,結果真的偏了一絲一毫,他無奈的坐在地上,朝一直發呆的不空和尚揮了揮手。
“咋!你想喝,貧僧多沒有多少。”這看不清的和尚動了貪念,又不以為然的一口飲下,讓人間道很是無奈,隻聽不空和尚喃喃道“出家人就是出家,窮啊!”
“買不起金銀,買不起銅鐵,就連給佛一座金身也不行。”
修羅道冷笑,人間道哭笑,天人道微笑,畜生道憨笑,地獄道陰笑,餓鬼道餓笑了。
而這和尚反而不笑了,從懷裡掏了掏,指著地獄道說“我佛說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
敲了一記抱著佛珠亂啃的餓鬼道“貧僧就這點家底,你個…”孽畜兩字沒有說出口,而是溫柔的撫摸著餓鬼道的大肚子,後者眼中滿是悲傷與欣喜,看著那顆光頭,好大的饅頭。
“吃吃吃,貧僧的家底遲早要給你吃了,出家出家…”邊嘟囔邊揭開佛珠。
“雖然出家人不能爭,現在也就這了,等貧僧成了佛,在換一個吧!”
一百零八課佛珠變成一枚菩提子,和尚邊吐血邊微笑,把這菩提子透過這大開的鬼門關,打在棋盤之上。
金剛菩提子,金剛怒目金剛心,菩提菩提真菩提。
冷笑,苦笑,微笑,憨笑,陰笑,餓笑,不笑的和尚笑了六次後,終於變成慈悲。
而在棋盤上看著這第十七種棋子的白子人,皮笑肉不笑,罵道“這些該死禿瓢,早知道當初全殺了。”
黑子院長露出貪婪的笑“彆介,他是那邊最有望成佛的,成佛了就有舍利子了,值錢啊!”
十七種棋子的棋盤上,沒人能想象這是怎麼樣一個世道,齊天一臉不悅,院長總覺得人應該開心一點,們在挑戰黑衣執白子,挑戰白衣執黑子。
“今夜我就走。”齊天說這話時,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見院長沒有繼續說,這一襲黑衣冷冷的盯著那枚五色子,離開了陰陽塔頂層,他要去問問那枚白子可願求生機。
院長沒有說話,從棋盤上彈走了白骨棋子,這鬼東西還挺倔強,難怪在哪裡混的開,可還不是被那人壓了一頭。
“瞧瞧看,彈走不就是了嗎?”
“鍋子熟了。”
清湯鍋子裡,漂浮著剁成段的泥鰍,估計當這是泥鰍吧!
隻不過這一天的妖族龍宮死了條小小的妖族真龍,龍聖一死,這四海開始翻滾,就如同這個鍋子。
院長學哪位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此地春秋轉動,棋子翻騰裡,不知從那裡飛來一隻草鞋,打在棋盤上,一瞬間哭的哭,笑的笑,原來還有一種笑,叫哭笑不得。
院長看著第十八種棋子,看向馬上要到帝都的,一匹跛腳老馬…
“彈走不就是了嗎?打爛就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