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玉看見他手中的琵琶時,微微愣了一下,竟是他曾經見過的那把紫檀木琵琶。
李明安一直小心地看著蘭玉的臉色,輕聲道:“你不喜歡嗎——我也不懂琵琶,掌櫃的說這把琵琶極好,就連名家也讚賞的,”他竭力找話,蘭玉看了他一眼,說:“琵琶很好,隻不過無功不受祿,三少爺的禮太重,我不能收。”
李明安當即說:“不重的,一點兒也不重,隻是一把琵琶而已,隻要你喜歡……”
話是脫口而出的,說出口方覺得太露骨輕浮,李明安閉緊嘴唇,有幾分懊惱。
初秋的午後仍有幾分燥熱,透過窗欞灑入室內,蘭玉坐在藤椅上,神情有些疲倦,手也懶懶地搭在扶手上,纖瘦修長,白得晃眼。
那場夢過後,蘭玉想再夢見他母親一麵,他娘卻怎麼也不肯入夢了。蘭玉意外地時時想起他母親當年教他讀書寫字的場景,他母親識文斷字,是他的啟蒙老師,那時科舉還未廢除,旁人嘲他娘,一個妓女,還想教出個狀元郎嗎?
言猶在耳,蘭玉想,他娘不肯入他的夢,興許是因為他悖逆了她的期望。
他讓她失望了。
畢竟當年知道他為了錢,將自己賣給花船的時候,他娘氣得險些拖著久病之身吊死,後來知道他隻是彈琵琶,桑氏沉默許久,對他說,娘拖累你了。
現在要是知道他做了男人的姨娘,拿那副畸形的身子去取悅男人,隻怕後悔沒帶他一起去了吧。
蘭玉突然覺得很疲憊,由心而生的疲憊索走了他的精氣神,連生死也不在乎了。
少年直愣愣地杵著,蘭玉抬起眼睛看著李明安,說:“三少爺,你為什麼要送我琵琶?”
他問得冷靜,那雙眼睛一望見底,李明安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滿腔心思無處可藏,他捏緊了手指,訥訥道:“就是見了這琵琶,覺得它留在琴行裡寂寞,不若碰上一個知音人……”
李明安言辭笨拙,蘭玉不為所動,慢慢閉上眼睛,說:“三少爺,蘭玉隻是一介俗人,出身下九流,配不上三少爺的這把琵琶。”
李明安卻斷然道:“你配得上。”
李明安抿著嘴,有幾分固執,蘭玉不置可否,他慢慢地晃著藤椅,說:“那三少爺就把它燒了吧。”
李明安一怔,看著蘭玉,突然有幾分委屈,叫了聲,“蘭玉。”
蘭玉淡淡道:“三少爺,您得稱我九姨娘。”
李明安從未見過蘭玉如此冷淡的態度,一時間有些無措,蘭玉渾不在意,也不想再和李家人虛與委蛇,道:“我累了,您請回吧。”
燭火幽幽地燒著,一隻小小的飛蛾繞著光轉了幾圈,一頭紮進了燈芯中化成了一團撲棱著翅膀的火團,須臾就被燒成了灰燼,掉落在燭台。
一隻汗濕的手攥住棗木床頭,隨著身後的頂撞,上半身失了力倒向素白的床帳,臉也壓了上去,濕紅的嘴唇微張著,吐出低弱的氣息。
李鳴爭掐著蘭玉的腰將他拖了回來,身下猙獰的物事再度頂了進去,蘭玉抖了抖,性器射出了稀薄的精。他高潮時雌穴吮得極緊,李鳴爭手背青筋虯起,在他腰上留下幾道指痕,又按捺不住,咬上了蘭玉的後頸。
二人身軀赤條條地緊挨著,蘭玉沒了力氣,後背靠上李鳴爭的胸膛,身前是床頭,左右還是那兩條結實修長的手臂,讓人無處可躲。他今夜過分安靜,被頂得狠了,也不過發出幾聲禁受不住的嗚咽。李鳴爭過來時,就見蘭玉躺在藤椅上睡著了,他有幾日沒有見過蘭玉了,不過這麼幾日,蘭玉整個人都似消沉了幾分,眉心皺著,夢裡也睡不安穩。
偏偏二人就是攪合在了一起。
李鳴爭一言不發地看了半晌,捏著蘭玉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蘭玉抗拒的很,嘴巴閉得緊緊的,李鳴爭手中一用力,蘭玉就吃了疼,張開了嘴。
蘭玉也醒了。
四目相對,李鳴爭神情平靜,定定地看著蘭玉,蘭玉才從夢中驚醒,胸口起伏了幾瞬,看見李鳴爭的瞬間,竟一時不知是夢還是真的。直到李鳴爭又親了上來,還解他的衣服,蘭玉方真切地醒了過來,他推著李鳴爭,說他今天不想做,李鳴爭不為所動,按著蘭玉的手,說“受著。”
蘭玉偏不想受著,他脾氣拗,心裡也煩躁得慌,不知怎的,每一個李家人都讓他渾身都針紮似的疼。更遑論李鳴爭這樣逼迫他。蘭玉在李鳴爭麵前一向柔順,他突然起了反骨,也激起了李鳴爭骨子裡深斂的凶狠。
李鳴爭是李家的大少爺,是嫡子,性子冷,從來說一不二,也沒有人敢忤逆他。
蘭玉不配合,一張藤椅發出不堪重負的痛苦聲響,末了,他被不耐煩的李鳴爭捂住嘴巴丟上了床榻。蘭玉胡亂踢蹬著,李鳴爭直接將他嘴堵了,強行按在身下就是一場交歡。李鳴爭動作強硬,身下插得也重,生生將這副抗拒他的身子一點一點操開。蘭玉慢慢軟化了下來,李鳴爭看著蘭玉瘦削的脊背,支起身,將蘭玉翻了個身,二人麵對麵。
蘭玉頭發亂了,一張臉也透著情欲的紅,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李鳴爭,活像他成了蘭玉的仇人。李鳴爭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送胯頂了一記,說“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蘭玉喘了聲,出鞘的刀鋒失了準頭似的,眼裡浮現了水色,李鳴爭伸手去摸他的眼睛,臉頰,蘭玉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咬得狠,咬得深,李鳴爭微微眯起眼睛,一動也不動地任他咬著。
李鳴爭也不惱,反而將手掌沿的血跡塗抹上蘭玉的臉頰,語氣冷靜,“鬨什麼?”
蘭玉偏過臉,說“我說了,今天我不想做。”
李鳴爭道“由不得你。”
蘭玉瞪著李鳴爭,嘲道“妓院裡的妓女還能有那麼一兩日休息的。”
李鳴爭反問道“你是妓女嗎?”
蘭玉漠然道“我不是嗎?”
他尖銳又冰冷地說“給老的弄,又給小的操,我不是你們李家的妓女麼?”
李鳴爭瞧著蘭玉,緩緩道“彆忘了,是你勾引的我。”
蘭玉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李鳴爭說“蘭玉,這是你自己選的路。”
李鳴爭道:“小娘,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好好做我的婊子。”
李鳴爭不是什麼溫情脈脈的人,他將蘭玉壓在身下弄,期間換了幾個姿勢,洶湧的情欲似一張緩緩織就的繭,將二人牢牢鎖在其中。蘭玉隻覺自己好像成了一根浮木,飄在這肉欲汪洋裡,靈魂出了竅,時起時落,刹那間,什麼李家,什麼姨娘都變得遙遠,隻有抱著他的滾燙身軀是真實的,身下緊緊插在他體內的陰莖是鮮活的。
燭火燒了大半,情事方歇,二人渾身被汗水浸透,蘭玉卻還是枕在李鳴爭手臂上,他那玩意兒也還嵌在穴裡。
蘭玉不想動,筋骨酥透了,也軟透了,昏昏欲睡。
突然,他聽李鳴爭問,“那把琵琶誰送來的?”
李鳴爭說的是李明安留下的紫檀木琵琶,他走後,蘭玉也沒有將錦匣收起,就那麼任他大剌剌地躺在桌上。
匣子精致,裡頭還擱了一支初秋的早桂,開著淡黃色的花蕊,雅中透著股子青澀。
偌大的李公館,隻有五姨娘趙氏喜愛桂花。北平的桂花開得晚,趙氏院中兩株早桂,還是她生下李明安那一年,李老爺子高興,特意從江南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