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徹底沉了下去,燈籠的光在風裡搖晃,照著他蒼白的臉。他忽然覺得,這院子、這人聲、這香味,都像是一場夢。可那夢正一點一點崩塌。
“雨柱,你乾的好事!”
“都是你!要不是你——”
指責聲像一陣陣浪打來,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自己在想什麼。腦海中隻剩下那鍋湯的顏色、那陣怪味、還有一雙雙充滿怨恨的眼睛。
他忽然蹲下身,兩手抱頭,聲音沙啞低沉:“我真沒害人啊……真沒害人……”
但夜風沒有回應他,隻有那破碎的飯桌在微微晃動,油漬在地上反著昏暗的光。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喊:“救護車來了!”
院子的人群頓時炸開一條道,哭聲、喊聲、指責聲再次混成一片。
何雨柱呆呆地抬頭,燈光照在他臉上,那雙眼睛裡已看不出神采,隻剩下一片灰暗的迷茫。
他忽然站起身,喃喃自語:“不對……我得弄清楚……得知道是哪出了問題……”
說罷,他一步步走向廚房。火爐還在微微燃著,鍋底的殘湯在冒氣泡。空氣中那股異味愈發濃烈,仿佛有生命一般,纏繞著他,鑽進鼻腔,鑽進骨髓。
他盯著那鍋湯,整個人僵在原地,眼裡閃過一絲寒意與不安。
背後,院子裡的哭喊聲仍在繼續,而他,卻仿佛被那鍋湯吸住了所有目光。
火光映在他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他從灶台邊摸出一根香煙,顫著手點燃,火光在他臉上閃了閃,映出深深的陰影。他狠狠吸了一口,煙霧鑽進喉嚨,嗆得他咳了幾聲,卻沒有丟掉。那一口煙氣似乎成了支撐他不崩潰的唯一力量。
腦子裡仍是下午的畫麵——人群的怒罵、孩子的哭聲、那一雙雙盯著他的眼睛。
“雨柱!你害了人啊!”
那聲音回蕩不休,像是在他的耳邊生根。
他伸手去擦臉,才發現手背都是汗,混著灰,像泥一樣糊在臉上。
“不能這樣下去。”他喃喃著,“得有人信我,得有人聽我說清楚。”
院子另一頭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那是易中海的屋。那老頭從下午就沒再出來,據說肚子也壞得厲害。雨柱心頭一緊,眉頭皺成一團。
“得去看看他。”他喃喃道。
他走到廚房,攏起袖子,重新生火。柴火點燃時發出“劈啪”的輕響,火苗映紅了他的臉。鍋底刷淨後,他倒進半鍋清水,又洗了一碗碎米。米落入水中的聲音細微卻沉穩,像是心頭某處的安慰。
他想了想,又加了幾片薑,心裡暗暗念叨著:“薑能暖胃,粥得軟一點,老易吃著不費勁。”
火光在灶門口閃爍,米粒在鍋中翻滾,粥香漸漸升騰。那香氣溫和淡雅,與先前那股腥臭的氣息截然不同。
雨柱靠在灶邊,眼神卻落在鍋裡,愣愣地發著呆。腦海裡浮現出易中海那張嚴肅的臉,平日裡總是愛嘮叨:“雨柱啊,做飯得細心,不能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