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記者朋友，上午的會議議程暫時到這裡，大家可以先去休息室喝杯茶。”
這些記者都是市裡各大媒體的骨乾，常年跑政府線，政治敏感性自然不低。
他們並非那些專挖八卦的小報記者，見此情形，都明白此時不宜久留。
幾位記者迅速收起了采訪設備，點頭致意後，便悄然離開了小禮堂。
轉眼間，偌大的會議室裡，隻剩下了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以及相關部門的負責人。
緊閉的會議室大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也讓室內的氣氛更顯沉重。
文興海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那張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龐，此刻線條顯得有些僵硬。
他看著周凱，緩緩開口。
“周凱同誌，這是怎麼回事？”
會場內的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實質，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凱身上，等待著他的解釋。
周凱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筆，身體微微向會議桌前傾了傾。
“市長，各位領導，關於黑臭水體治理議題的材料準備，可能是我和江河同誌在工作對接的具體細節上，出現了一些理解上的偏差。”
“我這邊理解，秘書長辦公室是負責統籌協調，具體的專業材料，環保局那邊一直在跟進。可能是我對江河同誌領導下的辦公廳工作模式還不夠熟悉，對江州市政府內部的具體運作流程，理解還不夠深入和到位，導致了信息傳遞上的一些不暢。”
“江河同誌年輕有為，思路開闊，這是他第一次全麵負責市一級常務會議的組織協調，工作熱情很高，勁頭也很足。但在一些具體事務的交辦和催辦環節。”
“或許因為經驗的關係，有些要求和時限沒有特彆強調清楚，我這邊也就未能完全準確地領會到秘書長辦公室的全部意圖，環保局那邊可能也因此在材料報送的及時性和完整性上，出現了一些疏漏。”
周凱這番話說得像是自我檢討，但是大家都能聽得出，這是在甩鍋。
周凱心中自有計較。
他來江州之前，就知道地方工作有其複雜性，但萬變不離其宗，最終看的還是實力與背景。
他周凱，京城部委下來的處級乾部，正兒八經的紅三代，履曆上隨便拎出來一段都足夠亮眼。
這次空降江州任副市長，雖說是平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鍍金，是積累地方經驗，是為了將來更高更遠的發展鋪路。
今天這事，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場麵。陸江河一個初出茅廬的市政府秘書長，即便背後有人撐腰，又能掀起多大風浪？材料不充分？
這種程序上的小瑕疵，可大可小。他隻要把姿態放低，言語間點出溝通的‘誤會’，再暗示一下自己對新環境的‘適應期’，文興海作為一把手，總要顧及班子的團結，顧及他這個新來的副市長的臉麵。
他甚至提前預想過，即便環保局那邊真的掉了鏈子，陸江河在會上發難，他也能從容應對。
他過往在京城部委的經曆，讓他習慣了另一種政治生態。在那裡，層級分明，規矩森嚴，但同樣，人脈關係網錯綜複雜，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動作，背後可能牽動著數個家族、數個派係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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