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滿門都去!鄭王!”
“不要逼朕!不顧親戚情誼!”
朱祁鈺目光凶厲,狀若瘋狂。
鄭王被嚇到了,皇帝絕對是瘋了。
他死定了,皇帝不是第一次殺叔了,已經輕車熟路。
皇帝的疑心病無限擴大,他最先懷疑的就是威脅他皇位的人,那就是近支諸王,殺光了近支諸王,就要殺遠支諸王。
他又沒兒子,根本不必擔心皇位存續,在他瘋到極致的時候,會拉著大明陪葬的!
鄭王驚恐萬分。
可是,他根本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因為不知道啊。
“滾出去,跪著!”
朱祁鈺厲吼:“滾!”
鄭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出殿。
朱祁鈺長舒口氣,揉了揉臉,收了天子劍:“請老太傅進來。”
很快,胡濙進來,叩拜行禮。
他注意到,皇帝的書案上,擺著仁宗實錄。
“老太傅,朕請你來此,是有貼心話跟你說。”
朱祁鈺請他落座:“朕希望,你能跟朕說實話,行嗎?”
胡濙目光一閃,隱隱猜到皇帝要問什麼,苦笑道:“老臣自然知無不言。”
“老太傅,仁宗皇帝是怎麼駕崩的?”朱祁鈺直截了當。
“陛下,仁宗實錄中有記載:仁宗皇帝即位之後,便儘情地追求享樂,發泄青.魚,沉於酒瑟。”
朱祁鈺卻臉色陰沉:“老太傅,彆拿套話糊弄朕,朕要聽實話。”
胡濙苦笑:“陛下,老臣雖然歲數大,但在洪熙朝,隻是禮部左侍郎罷了,太高層麵的事情,並不知曉。”
言下之意,就是另有隱情了?
“實錄裡記載,仁宗皇帝寵幸蹇義、楊士奇等人,奈何他們都死了,朕沒法去問了。”
朱祁鈺歎了口氣:“仁宗皇帝,實無疾驟崩,對不對?”
“宣宗皇帝也是,忽然就病重不能臨朝,同月就死了。”
“太快了!”
“老太傅,你不覺得可疑嗎?”
“仁宗皇帝在永樂朝,處置朝政二十餘年,雖然肥胖,卻並無大病,剛即位第十個月,便忽然崩殂;”
“宣宗皇帝也是,他能上陣殺敵,體壯如牛。朕猶然記得,小時候父皇抱著朕,毫不費力,他又不沉溺於女瑟,如何說沒就沒了?他才三十七歲呀!”
“朕呢?”
“年初時,朕說病就病了,病來得極為突然,差一點就要了朕的命。”
“大明的皇帝,都活不過四十歲。”
“老太傅,您能告訴朕原因嗎?”
朱祁鈺目光灼灼地盯著胡濙。
噗通!
胡濙撲倒在地上。
皇帝疑心病犯了,他懷疑仁宣二帝,非正常死亡,自己也會步入後塵!
他在害怕死亡,那麼這個皇帝就會變成令人恐懼的殺戮機器!
太祖、太宗的晚年,就是純粹的殺戮機器。
景泰帝又沒有兒子,他殺起人來,毫不忌諱,哪怕把大明殺崩了,他也不會在乎,大不了為他陪葬。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胡濙身體開始顫抖,那晚家宴發生了什麼,誰把皇帝的疑心病放出來了?
她要乾什麼?要讓大明給皇帝陪葬嗎?
“老太傅,告訴朕,仁宣二帝,是怎麼沒的?告訴朕!”朱祁鈺雙手按住胡濙的肩膀,銳利地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胡濙。
“陛下……”
胡濙吞了吞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陛下您想多了……”
“朕沒想多。”
“仁宗皇帝在死前,意圖遷都回南京,他一定察覺到了什麼?所以要逃離北京。”
“你不會以為,仁宗皇帝是傻子吧?”
“他能在政鬥極為激烈的永樂朝,監國二十年,他的政治能力,要比朕強百倍。”
“可他令先帝去南京考察時,忽然就死了,從‘不豫’到‘崩於欽安殿’,不過兩天時間,這是暴死啊!”
“老太傅,楊士奇何其精明,他就沒查過此事?”
“張太皇太後,被稱為女中諸葛,難道就一點都沒懷疑?”
“先帝英明神武,竟連查都沒查?”
“怎麼可能呢?”
“朕把仁宗實錄翻爛了,都沒找到原因。”
“剛才問了鄭王、張昶、張升,他們也不知道。”
“老太傅,您一定知道,對嗎?”
朱祁鈺一定要搞清楚。
一定要把所有潛伏起來的敵人挖出來,殺光!
他才能安枕,才能睡得著覺!
死亡的感覺,無比之近,令他無可適從,毫無安全感,他不敢閉上眼睛。
不殺光一切敵人,他就睡不著覺了。
胡濙卻被嚇到了。
皇帝瘋了!
真的瘋了!
那個把皇帝疑心病放出來的人,難道就沒考慮過,一旦皇帝瘋了,所有人都得死嗎?她會首當其衝!
“陛下,請您萬勿多想。”胡濙想給皇帝請脈,看看皇帝的吃食是不是有問題?
他知道,談選侍在給皇帝調養身體,是不是用錯了藥?
導致皇帝精神恍惚?
朱祁鈺拂開手,語氣陰鷙:
“好,洪熙朝,你官職低。”
“那宣德朝呢?”
“你是禮部尚書,兼任戶部尚書,宣德十年,先帝病逝時,你為托孤五大重臣之一。”
“這次你該知道了吧?”
“宣宗皇帝的身體如此康健,也就十幾天,人就沒了!”
“朕當時歲數小,但也依稀記得,父皇走得太快了,過年時還去宮外看朕,抱著朕陪朕玩呢,年後就病重了,忽然就沒了。”
“這些年,朕從未懷疑過。”
“但當這等事情發生在朕的身上時,朕才知道,仁宣二帝,都不是正常死亡。”
“朕也不會正常死亡的。”
“也許朕閉上眼睛,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哪怕太子登基,哪怕漠北王複辟,他們也都活不過四十歲的。”
“這大明,有毒。”
朱祁鈺慢慢退後數步,坐在案幾上,語氣愈發森然:“若朕知道,過幾年就會死,你說朕會怎麼做?”
“老太傅,你是了解朕的。”
“今天不把這件事說明白,朕就要大開殺戒了。”
“不管是誰,會危及朕的生命,朕就會先除之後快!”
“朕沒兒子,無所顧忌。”
胡濙如遭雷擊。
果然,皇帝要發瘋了。
永樂朝的恐怖,終於要降臨了!
皇帝一旦祭起屠刀,他就會放棄擴張,放棄邊防,放棄理想,一心對內,大肆重用廠衛,大搞恐怖。
哪怕皇帝做個夢,都會殺個血流成河。
直到他死為止。
“陛下,若老臣說,宣宗皇帝是壽終正寢,您會信嗎?”胡濙苦笑道。
“不信。”
看吧,無論我說什麼,您認定的事,都不會改變的。
所以我說不說,還有什麼意義?
回家寫好遺書,引頸就戮吧。
“因為一個身體健碩的人,不可能在三十七歲,正值壯年的時候,忽然崩逝的。”
朱祁鈺盯著胡濙:“除非你能給朕,一個非常確定的理由。”
胡濙長歎口氣。
他活得夠久,知道的秘密也足夠多。
但他不想說出來。
臣子誹謗君上,尤其是誹謗逝去的先皇,是大不敬。
皇帝現在不在乎,總有一天會找他算賬的。
可不說,皇帝又鑽進牛角尖裡了。
“陛下,老臣本不該說出先帝的醜事,尤其當著您的麵。”
胡濙跪在地上,咬牙道:“老臣說完,請陛下賜老臣死節。”
真有隱情?
“先帝元陽開得過早,導致陽氣外泄,年輕時又不善加保養,又流連酒瑟,老臣等朝臣屢勸不止。”
“奈何先帝一意孤行,時常用大補之藥。”
“一次兩次還行,但先帝極能逞強,在外麵裝作龍驚虎猛的樣子,久而久之,就留下了暗病。”
“宣德十年正月,先帝偶得風寒。”
“確實是小病。”
“但先帝身體嚴重虧空,又在人前逞能,不加節製,導致病情迅速惡化。”
“這才在數日內病重,進而龍馭賓天。”
胡濙絕望地說出事實。
就是說,先帝兒時傷了元氣,成年後不加節製,才導致病來如山倒。
照這麼說,原主不也是嗎?
可真有這麼簡單嗎?
乾清宮內靜得嚇人。
“老太傅,朕會嗎?”朱祁鈺盯著胡濙。
胡濙身體一抖,皇帝終究不信他說的。
“老臣請陛下脈!”胡濙膝行幾步,靠近皇帝。
朱祁鈺伸出手腕,胡濙是很厲害的醫者,搭脈半晌,道:“陛下龍體康健,必不會早夭!”
“萬一呢?”朱祁鈺盯著他。
胡濙明白了,皇帝想從他嘴裡,得到一個保證。
他想說,請陛下處死他。
寧願死,他也不想給皇帝什麼保證,萬一皇帝哪天身體不虞,即便他沒了,皇帝也會責罰他的兒子。
皇帝一直以為,他是文官集團的魁首,所以想從他嘴裡得到保證。
這才是皇帝找他密談的原因。
皇帝在懷疑文官集團,進而在懷疑天下士紳,是他們共同作用下,害死了仁宣二帝,也認為自己逃不過暴斃而亡的命運。
所以要他一個保證。
“胡濙!”
等了很久,都沒等到胡濙的回應,朱祁鈺麵容猙獰起來:“仁宣二帝的死,朕可以不追究!”
“但正月裡,朕是怎麼病的?”
“朱見濟是怎麼死的?”
“想必你心中有數!”
“朕是孤家寡人,沒什麼不能失去的了。”
“你們千萬不要逼朕。”
“朕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胡濙聽明白了,得不到保證,他就要拿朝臣開刀了!
皇帝的疑心病無可控製了。
胡濙滿臉絕望,賭上家族全部,來保障皇帝的命,說來也可笑,他區區臣子,卻要用自己的命,保皇帝的命。
“老臣可以向陛下保證,老臣在一日,陛下便無虞一日!”胡濙閉上眼睛。
朱祁鈺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才道:“若你死了呢?”
我死了,我怎麼保證你呀?
胡濙哽咽道:“陛下,老臣八十了,耄耋之年啊,老臣再如何保養,也活不過一百多歲呀,如何保證陛下平安呀?”
“若你死了,誰可繼任文官之首?”朱祁鈺盯著他。
胡濙卻想說,您一直都不明白,老臣根本就不是文官之首,那些文官根本就不聽老臣的。
“李賢!”胡濙不得不給出一個名字。
“好!”
朱祁鈺站起來,目光陰沉:“朕要建西廠,萬一朕有不虞,便殺光朝臣!給朕陪葬!”
“胡濙,千萬彆怪朕無情。”
“昨天一夜,朕都閉不上眼睛,仿佛看見了奄奄一息的父皇,也看到在病床上充滿無奈的仁宗皇帝。”
“朕想到了那次突如其來的病,當時,朕也是那般無力地躺在床上,有心無力啊。”
“朕怕了,朕怕了!”
“胡濙,你保著朕,朕保你胡氏幾百年富貴;李賢保著朕,朕讓他李氏滿門,與國同休。”
“你放心,朕會有兒子的,他會完成朕的遺願。”
“隻要你們讓朕活著,朕就給你們天底下一等一的富貴,朕做皇帝,你們才能位極人臣。”
“若朕早夭,所有人都要給朕陪葬!”
“所有人,是所有人!哪怕大明給朕陪葬,也在所不惜。”
“胡濙,你該理解朕,對嗎?”
皇帝瘋了!
胡濙身體發軟,皇帝瘋了。
一定是孫太後、漠北王,把皇帝的疑心病放出來了!
皇帝為了自己的命,什麼理想抱負,什麼家國天下,他都不要了,他懷疑所有人,所有人都可能殺了他。
胡濙想到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晚年,就是這般懷疑,他懷疑自己的兒子,懷疑朝臣,甚至懷疑崩逝幾十年的太祖皇帝找他報仇來了……
皇帝年紀輕輕,就變成了太宗皇帝啊!
孫太後、漠北王以為自己很聰明,卻不知道,皇帝一定會第一個殺掉放出他疑心病的人,因為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孫太後、漠北王母子。
胡濙忽然不想活了,想快些去死。
他不敢想象,再過幾年,皇帝會變成什麼模樣?
“老臣在一日,便護佑陛下一日,請陛下安心,天下無人可害陛下,更不該害陛下!”
胡濙想解他心疑,緩緩道:“陛下,老臣是懂醫術的,看得出來,陛下體壯如牛,近來又遠離女瑟,控製欲.望,才是長壽的秘訣。”
“請陛下安心,老臣日日為陛下請脈,為陛下提出調理方案。”
“您再將方案給談選侍看,再由太醫院為您會診。”
“陛下,心情愉悅才是身體康健的秘訣。”
“請陛下切勿胡思亂想,老臣在一日,陛下便一日無憂,老臣豁出性命,也要保陛下無虞!”
胡濙恭恭敬敬磕頭。
朱祁鈺神色微緩,親手扶起胡濙:“老太傅,您說朕這個皇帝,當得如何?”
“的確,朕強遷孔氏,遭遇罵名;朕不吝惜士紳,導致士紳不滿;朕對諸王不友,導致諸王怨朕。”
“但是!”
“您看看這大明,是不是在恢複強盛。”
“朕是暴戾,朕是斂財。”
“但可有一分是花在朕自己身上的?”
“朕是想做千古帝王的,是想和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成吉思汗、國朝太祖並列的皇帝。”
“朕不貪圖享受,也不沉浸於女瑟,對自己更是苛責至極。”
“朕圖什麼?”
“圖的是這江山,圖的是百姓萬安,圖的是大明國祚延續!”
“朕自己能受苦,能克製,能忍。”
“但朕不允許有人害朕。”
“朕做這些,是福澤萬民,遺澤萬世的大好事啊。”
“老太傅,您是才能卓越的大才,在洪熙、宣德朝、正統朝,您施展過您的抱負嗎?”
“如於謙、李賢、林聰、王文、王複、張鳳、耿九疇、白圭、王越、年富、朱英、項忠、韓雍、寇深、原傑、楊信、李瑾、方瑛、梁珤等等人。”
“若無朕,他們會得到重用嗎?”
“就算重用,不過屍位素餐罷了。”
“朕能給他們一省之地,隨便他們折騰,試問彆的帝王,能做到嗎?敢做嗎?”
“老太傅,朕不是自誇。”
“朕是真心為大明好,真心想讓能臣乾吏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讓他們名垂青史。”
“那些無才能的、蠅營狗苟的人才該恨朕。”
“但你們這些才能卓越的人,應該感謝朕。”
“隻有朕,才能放你們如雄鷹般入九天翱翔;隻有朕,才能令你們入文廟,入武廟,受萬世景仰。”
“老太傅,您曆經五朝,比誰看得都透,您說說,朕說的對嗎?”
真彆說。
皇帝毛病非常多,但他確實尊重人才,肯給所有朝臣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而且他從不橫加乾預,最大限度幫忙,絕不外行指導內行。
做事雖莽撞,卻聽得進去勸,哪怕朝臣吐沫星子噴他臉上,隻要是正確的事,他都會認錯。
他能給朱英、韓雍、年富一省之地,隨便折騰,足見其自信和胸懷。
“老臣曆經五朝,曆經五位君主。”
“建文朝,建庶人一心削藩,無心朝政。”
“永樂朝,太宗皇帝心思在漠北,懶得處置朝政,由太子建國,太子雖然仁義有為,卻處處受製,又身處奪嫡風波,導致很多事想做不敢做。”
“洪熙朝短暫,承上啟下。”
“宣德朝,宣宗皇帝才華卓越,奈何他的心思撲在玩樂上麵,三楊主政,內閣終非皇帝,還是處處掣肘。”
“正統朝,前七年張太皇太後垂簾聽政,後七年漠北王親政,但朝臣隻知道爭權奪利,無心實事。”
“景泰朝,前些年雖然一如正統朝,但從奪門之後,陛下展現出勇敢果決。”
“陛下懂得放權,重視人才,珍愛民力,善於納諫,不啻於聖君臨朝。”
“老臣能在風燭殘年之時,為陛下效勞,乃是三生有幸。”
“陛下說得對,老臣等人想名垂青史,隻有在聖上座下做事,方有機會。”
胡濙極力化解皇帝心中的疑心病。
“老太傅,您是懂朕的。”
朱祁鈺扶起他:“所以,需要朕與你君臣勠力同心,你保朕無虞,朕便給你胡氏幾百年富貴!”
“朕必定讓你成為和霍伊諸葛並列的重臣!”
“朕助你入文廟,被萬世景仰!”
“老太傅,當初你扶著朕走向皇位。”
“朕也希望,有一日朕親自為你扶靈。”
“朕與你君臣相得益彰,有始有終,成為一段佳話。”
胡濙長舒口氣。
終於算暫時壓住了皇帝的疑心病。
“老臣與有榮焉!”胡濙恭恭敬敬磕頭謝恩。
“老太傅,胡長寧在錦衣衛屈才了,去地方吧,曆練一番,未來也好回中樞。”
朱祁鈺說到做到,給胡家富貴。
“老臣謝陛下天恩!”
胡濙不敢拒絕,好不容易解除了皇帝心疑,萬一他拒絕,讓皇帝以為自己在騙他,可就麻煩了。
“去湖南吧,湖南困難,卻容易出人頭地。”
朱祁鈺斟酌道:“朕打算派金忠,坐鎮江西。”
“江西向來是鐘靈毓秀之地,有明以來,半個朝堂都出自江西人。”
“所以朕想著,請江西士紳,填充湖廣、雲貴。”
“朕知道,國人向來落葉歸根,對家鄉極為看重,但江西土地緊缺,士族越來越多,隨著人丁繁茂,江西早晚會被壓垮。”
“不如趁著湖廣、雲貴、兩廣空虛,遷出部分支脈出來,填充這些地方。”
“將文風,推去各地,也能讓江西大族不斷壯大,更好的為朝堂效命。”
“過幾日,朕會在朝堂上提出來,朝堂上的江西黨,要起帶頭作用,朕優先給他們分地建宅,允許他們辦報開書院。”
朱祁鈺要爭取胡濙的同意。
“陛下聖明!”
胡濙見皇帝恢複正常,笑道:“江西人多地少,士族中嫡脈壓庶脈,比比皆是。”
“若陛下隻遷庶脈,不動嫡脈,想必江西士紳是樂見其成的。”
就是說,分家可以,彆帶錢走。
至於重建家業的錢,自然得皇帝出嘍。
“老太傅有個心理準備就好。”
朱祁鈺道:“所以,胡長寧去了湖南,可主持重建湖南文脈。”
他借用胡濙的影響力,壓製江西士紳。
韓雍、年富是有能力,終究年輕,影響力不足。
胡長寧雖然年輕,卻有個爹屹立中樞。
“老臣遵旨!”胡濙心知肚明。
但這也是胡長寧躥升的機會。
又聊了幾句,朱祁鈺親自送胡濙離開。
看著火辣的陽光,朱祁鈺的心思豁然開朗,臉上恢複了笑容:“讓鄭王在宮裡用了膳食再回府,告訴他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他可以不再追查仁宣二帝的死亡真相。
但朝臣必須告訴他,他不會死!
一旦他哪天生了病,他就開始動刀子,先殺朝堂,再殺地方官員,殺光!
至於士紳,在他沒病的時候,就該拆分、清理。
朕絕對不能死!
“晚間讓談氏過來請脈。”朱祁鈺交代一句。
“皇爺,舒公公回來了。”馮孝小心回稟。
“快宣!”
朱祁鈺皺眉,舒良坐鎮山西,突然回來,一定是有大事稟報。
他活動活動身體,讓尚食局準備飯菜。
舒良不急不緩入宮,但眼中閃爍著急意,進殿叩拜行禮。
小心地看了眼乾清宮伺候的人。
“都下去吧,舒良,你伺候朕用膳。”
“奴婢遵旨!”
舒良爬起來,給皇帝布菜。
待乾清宮所有人退出去,舒良才壓低聲音道:“皇爺,查出大事了。”
“細說。”
朱祁鈺瞥了眼外麵:“外麵熱得慌,把殿門關上。”
舒良放下公筷,從袖兜裡拿出一本奏章,放在桌上:“皇爺,請您細看。”
舒良坐鎮山西,一是清查晉商家底;二是查處驛遞係統。
“皇爺,奴婢回京的路上,遭遇七撥暗殺,奴婢都害怕,無法活著見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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