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運輸成本、飼養成本、死亡因素等等,北羊南賣,完全是虧錢的。
“疏通河流,也方便運輸物料,老臣以為可以。”姚夔支持。
馬昂卻道:“工部的重心,在建城和黃河上麵,缺乏人力物力,就算想疏通,也有心無力呀。”
divcass=”ntentadv”他喃喃自語道:“若是有足夠的奴隸就好了。”
“馬昂,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姚夔喝止他。
奴隸是好用,問題是這些奴隸,是要吃飯的,大明哪來那麼多飯給他們吃?
沒看皇帝因為流民發愁嗎?
一千多萬流民啊,填飽肚子是個大問題,還望大明引人?
馬昂行了一禮:“姚閣老,這建造工人,在熱河五天六個銅錢,還得供飽飯。”
“這糧食都是從京師調運過去的,一斤米價格在10個銅板左右。”
京師一斤米是七個銅板。
“您算算這賬,朝堂有多少錢,夠這樣花的呀?”馬昂是真心疼錢。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百姓勞作賺錢,理所應當。”
姚夔正色道:“奴隸就不吃飯了嗎?不照樣是十個銅板一斤糧食嗎?給他們吃多浪費啊!”
“大明百姓尚且食不飽腹,為什麼不給自己人先吃飽呢?”
這也是實話。
問題是,真用奴隸建城,也不是這個速度啊,那就是往死裡用唄,也不給供飽飯啊。
奴隸肯定是便宜。
但搞基建,何嘗不是緩解民間壓力?給百姓找點事做,讓百姓賺點錢,日子過好了,也就不造反了。
朱祁鈺擺擺手:“兩位卿家說的都對,莫爭了。”
“奴隸之事,也要一點點來。”
“給百姓吃飽飯,是朕的責任,花多少錢朕都不心疼。”
“耿卿說得對,溝通京師去熱河、山西、寧夏的河流,這是正經事,方便運輸,也能節約成本。”
“工部酌情建造吧。”
馬昂麵露苦澀,跪地道:“微臣遵旨。”
“說到了錢呀,就得說說銀幣了。”
朱祁鈺笑道:“邢國公說的沒錯,這銀幣放到市麵上,就被搶購一空。”
“幸好通兌的比例調得夠高,否則這銀幣改製也無疾而終了。”
“江西和南直隸,運來大量白銀。”
“銀作監日以繼日的碾壓製作,已經能供得上京畿兌換了。朕欲在山西、山東、河南、陝西四省先通兌。”
“等南直隸下一批銀子送抵京師,便在南直隸也通兌。”
朱祁鈺手中,約有三億兩白銀。
他估計是皇帝重最富的。
但這些銀子還有一半,沒送抵入京呢。
按照通兌價折算的話,他手中就有了九億兩白銀。
朱祁鈺皇權穩固,跟這些錢關係很大。
而且,這還沒算,山東、山西、河南、陝西等省份清理出來的銀子,這些銀子也算是朝堂的資產。
所以朱祁鈺改製銀幣的資本,是雄厚的資本做依托。
他現在是真有錢。
“朕預計在景泰十一年,全國徹底通行銀幣,取消銀子和銅錢的貨幣地位。”
黃金,在大明一直都不是法定貨幣。
胡濙忽然心累,這麼多錢的皇帝,會溶於水嗎?
皇帝用銀幣取代銀錠,也等於攥住了天下的錢袋子。
隻要通兌之後,皇帝一道聖旨下,取消銀錠做為合法貨幣,這樣一來,製幣權就在皇帝的手裡。
治國,是一筆經濟賬。
皇帝手裡有錢,皇位就會特彆穩固。
民間商貿發達,百姓生活自然就富足。
從上而下,這是個大循環。
百姓生活好了,自然就不造反了,約等於支持皇帝了。
皇帝就能隨心所欲。
太祖皇帝,為什麼敢殺崩朝堂,大明卻紋絲不動,有一層原因,就是皇帝掌握製幣權。
寶鈔,支撐起來洪武之治。
海貿,支撐起來永樂之治。
而隨著寶鈔的廢棄,海貿中斷,從宣宗皇帝開始,皇權就開始萎縮了,到了正統皇帝,大明的家底兒都花沒了,皇帝窮得兜比臉都乾淨,誰會支持皇帝呢?
朱祁鈺改製銀幣,就是把製幣權,重新掌握在皇帝手中。
裁撤寶鈔司,合並銀作局,改為銀作監,提高鑄幣權的地位,也昭示著皇權無所限製。
於謙可真的幫了皇帝的大忙。
調整通兌比例,讓皇帝賺的盆滿缽滿。
隻要通兌比例不變,皇帝就能用少量資本,撬動全國資本,將全國所有銀錢,掌握在自己手裡。
未來,無論是海外進來的銀子,還是掠奪所得的銀礦,都會收入中樞的,都會變成皇帝的錢。
皇帝的錢,就永遠也花不完了。
胡濙發現,無聲無息間,皇帝已經成為了龐然大物。
想雪融這個龐然大物,又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就如永樂朝的皇權土崩瓦解,也經過了洪熙朝、宣德朝,直到土木堡這個轉折點,皇權才徹底崩盤。
但讓他欣慰的是,大明這個古老的王朝,重現生機。
看看銀幣的兌換速度。
就說明民間的富裕程度,通兌之後,財富正在往中樞集聚。
皇帝用這些錢,建造漠北,收複交趾,擴張領土,平整土地,養地養民,大明再次繁榮,再次偉大。
“陛下,暫且定在景泰十二年正月初一吧。”
姚夔道:“和釋奴令一起頒布發行,算是雙喜臨門。”
大明行將朽木,做什麼事都很慢。
也得給地主老財一個適應的時間。
朱祁鈺沒反對:“就定在景泰十二年吧。”
“陛下聖明。”
朱祁鈺斟酌道:“諸卿,說回流民的問題,朕打算給流民補貼一筆銀錢,諸卿意下如何?”
他是害怕流民造反。
姚夔卻臉色一變:“陛下,絕對不行!”
“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陛下補貼了流民,那世間存活的百姓,如何自處?是不是覺得流民待遇比自己好,他們也去當一次流民呢?”
“陛下愛民之心是好的,但切勿低估人性之惡!”
這話引起朝臣的同意。
人性本惡,人心趨利。
如果當流民能賺錢,天下百姓全都撂荒去當流民了。
馬文升道:“陛下,您給北方諸省蠲免稅賦,給他們錢財,用來買煤炭。”
“可南方百姓會怎麼想呢?”
“從洪武朝,便在彌合南北分治之事,讓南北變成中原一家。”
“而陛下此舉,卻在分裂南北。”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從南宋開始,南北徹底分治,彼此水火不容。
南宋小朝廷還給北人起了一個惡毒的稱號,叫“歸正人”,徹底分裂了中.華.民.族。
又經曆了蒙元統治,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南北已經不再一體了。
直到太祖皇帝再造中華,建立大明,南北歸於一統。
尤其是燕雲十六州,已經脫離祖國懷抱幾百年了!
彼此之間,連鄉音都不一樣了,甚至文字都出現了偏差,曆史也出現了嚴重的不認同感。
所以,從洪武朝開始,太祖皇帝便在不停彌合南北分治的貽害,在反複告訴天下人,南北是一家人,都是華夏。
提及此事,餘子俊跪在地上:“陛下,馬寺卿所言甚是,南北分裂,對我華夏傷害甚大,必不能讓百姓產生南人和北人的分離感。”
“馬卿說得對,是朕欠考慮了。”
好在大明遷都北方,才穩住了北方沒有再次分裂。
“中樞也給南方諸省,百姓蠲免相應的稅賦,叫煤補,天下百姓皆有之,不分南北。”
朱祁鈺大手一揮,就要花海量的銀子呀。
“陛下聖明!”
朱祁鈺讓他們起來:“南北分治,是南宋的鍋,黃河亂改道,也是南宋的鍋,這南宋乾過一件人事嗎?”
“朕卻要奉其為正朔!”
“朕看遼金,哪個不比南宋乾得好啊?”
“那契丹、女真,不也漢化成了漢人了嗎?如今誰能分出不同?”
“同時華夏人,憑什麼奉南宋為正朔呢?”
正朔問題過於敏感。
皇帝抱怨幾句,彆人也不敢說什麼。
忽必烈建大元時,奉南宋為正朔,而明承元製,自然也要奉南宋為正朔。
再說了,遼金雖嚴重漢化,但終究還是異族。
南宋再爛,那也是本族啊。
“哼,南宋造下的孽,卻讓朕來還,何其不公!”
朱祁鈺有些生氣:“諸卿,朕欲建造一座曆朝曆代皇帝廟,再建一座文廟、武廟。”
“南宋的皇帝,朕是一個都不放在裡麵,北宋的皇帝,除了趙匡胤外,朕一個都不想放。”
朝臣一聽,皇帝又任性了。
不過。
再建文廟和武廟,可是好機會呀。
太祖皇帝廢除了武廟,將文廟從祀太廟。
這是極致削減臣權,讓曆史上光芒四射的文臣武將們,變成皇帝的附庸,皇帝的門下走狗。
同時,太祖皇帝在竭儘全力限製兵權,極致地降低武將地位,讓武將變成皇帝鷹爪。
過去近百年後。
朱祁鈺要重建文廟、武廟,新建帝王廟。
這是好事呀。
“朕以為,爾等會說,這有違祖製呢?”朱祁鈺笑眯眯問。
朝臣臉色一變,苦笑道:“陛下呀,臣等何時以祖製勸諫陛下呀?”
“哈哈哈!”
朱祁鈺大笑。
太祖皇帝的意思很明確,極致地壓製臣權。
朱祁鈺也明白,但他要拿回祖製的解釋權,有失有得,得先給文官好處。
等建了文廟、武廟,他就有權利,把誰移進來,把誰移出去。
這樣一來,臣子拿捏著皇帝的祖製解釋權,皇帝拿捏著臣子入廟的權力,來呀,互相傷害呀。
“陛下您要承襲元製,還是重新核定文武人選?”
胡濙問到了關鍵問題。
如果皇帝選曆史人選,那麼臣權就被皇帝控製了。
以後誰想進入文廟武廟,就得經過皇帝同意。
“自然要重新核定了,有些人可不配進入文廟、武廟啊。”朱祁鈺沒針對誰,針對的就是南宋。
胡濙臉色一僵。
果然,皇帝做什麼都是有深意的。
“朕不打算循規蹈矩,直接錄用前朝的名單。”
朱祁鈺斟酌道:“朕欲用新的名單,也不用十哲七十二將的規矩,隻要定下一個標準,符合標準的文臣武將,全部配享祭祀。”
華夏曆史上,有太多文臣名將了。
並非隻有七十二名將,各朝各代,都有太多顯赫的人物。
朱祁鈺想把這些人,統統錄入進來。
胡濙一聽,若按照標準,他胡濙也有機會進入的。
那麼站在養心殿的朝臣,又有多少有資格進入的呢?
皇帝這招,完全調動了臣子的積極性。
“陛下,那也不能祭祀太多人呀?”
姚夔雖然也想進入文廟,但他自知能力不夠,政績不足。
進入文廟,反而拉低了文廟的檔次。
他有自知之明的。
“那是自然的。”
“不是隨便哪個名將名臣都能入廟的。”
朱祁鈺道:“所以要製定一個標準。”
白圭苦笑:“陛下,若按照韓信的標準,能進入武廟的人,能有幾個?”
“那就是爾等的問題了,針對曆朝曆代的名單,重新核定功績,按照功績挑出一個標準來。”
朱祁鈺道:“七十二個名額太少了。”
“這樣吧,朕打算建四個殿,一個殿放三十六位,四個殿就是一百四十四個人。”
“文武廟合在一起,共建八殿,中間再建一殿,為聖殿,供奉孔聖等聖人。”
“但還要留出空位來,朕希望本朝會進去幾個人!”
這是朱祁鈺的鉤子。
讓臣子聽話的鉤子。
等於說,這144個名額,要給後人留出一部分,不能隨便填充,功績要足夠高才行。
但還不能太高,全用韓信當標準,有幾個能進去的?
一共九殿,聖人一殿,文廟四殿,武廟四殿。
“文廟也是144個名額。”
朱祁鈺把文武分開,文廟也單享祭祀。
這樣一來,像諸葛亮這樣的人,到底算文算武?
“陛下,元朝名將,是否算在內?”白圭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明承元製,而蒙人亦是華夏苗裔,如何不算成我華夏人?”
胡濙認真道:“不止要算,還要宣揚給蒙人知道,成吉思汗乃是我華夏人!”
雖然蒙人殺了很多漢民。
但不得不承認,成吉思汗是華夏人。
漢蒙打仗,屬於內戰,是生存空間的戰爭。
從太祖皇帝捏著鼻子,認元朝為前朝開始,後人不管心裡隔不膈應,都得承認,成吉思汗是華夏人。
也不管人家成吉思汗承不承認,反正我們認了。
“老太傅說得對,元朝名將,也是華夏名將,要入文武廟的。”
朱祁鈺道:“帝王廟裡,朕也要將成吉思汗列入其中的。”
這樣一來,人選就有意思了。
比如武廟裡必然會有旭烈兀,旭烈兀是影響歐洲最大的東方人,這位牛人,也會列入武廟之中。
而韓信、張良、關羽、周瑜、李靖、徐達這些名將中,突兀的出現一個旭烈兀的名字。
還會出現忽必來、者勒蔑、博爾術、速不台等等這樣的名字。
會不會覺得很亂入?
大元都進了,遼金名將是不是也得進入?
名字可就有意思了。
“陛下,要不將這些名字改一下?”餘子俊突發奇想。
“怎麼改?”朱祁鈺看著彆扭,但還得承認。
“改成漢名,翻譯過來的漢名。”
朱祁鈺翻個白眼:“那伱還認識這個人了嗎?還不如不加呢?不改了,就這麼列入!”
“陛下,如大理、吐蕃這樣的古王朝中的名將,加不加入其中?”馬文升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大明承不承認這些王朝的存在?
如今大理、吐蕃,都在大明治下,比如鬆讚乾布,進不進入帝王廟?
若其他皇帝,沒有這個問題,肯定是不加入的。
朱祁鈺不一樣,他是想擴張領土的,是要做成吉思汗一樣的人物,成吉思汗就是海納百川,隻要對他有用的,他就會用。
那他加不加這些人呢?
“馬卿,你覺得加不加呢?”朱祁鈺也在猶豫。
如果這些加入了,等擴入安南、朝鮮,是不是也將他們曆史上的名臣名將加入其中呢?
這會不會埋下分裂的禍根呢?
馬文升苦笑:“微臣以為,加有加的好處,不加有不加的好處。”
“若加,則可讓烏斯贜歸心;”
“不加,則可保證漢民長治久安。”
他特意說了漢民。
皇帝是想消除各族的存在,全部變成漢人,不存在其他族群,把大明變成單一民族的國家。
可加上呢,能快速統治烏斯贜。
朱祁鈺很糾結,看向胡濙和姚夔。
胡濙尚在思考。
姚夔緩緩道:“老臣以為不加。”
“若加上他們,會不會催生烏斯贜有光複吐蕃之心呢?”
“等咱們囊括安南、朝鮮之後,既然有了前車之鑒,是不是也要加入他們的名將呢?”
“像安南、朝鮮還好,畢竟其國千年來便沐浴在漢文明之中。”
“而極西之地呢?那些蒙古人建立的汗國,他們的名字、習慣、甚至長相,都和咱們有區彆。”
“加入他們,就和加入大元君臣一樣,顯得不倫不類。”
姚夔的話也有道理。
朱祁鈺看向胡濙。
胡濙吐出一口濁氣:“陛下,此事尚需斟酌呀,老臣也拿不定主意,都有好處,同樣的,壞處都很大。”
“大理撮爾小國而已,早就亡了國祚,算不得什麼。”
“但烏斯贜不一樣啊,陛下要用喇嘛教,就要提防吐蕃死而複生。”
胡濙雖然沒明說,但是反對加入這些的。
其實,吐蕃王朝的形成,和氣候有著絕對關係,當時全球變暖,導致高原上春暖花開,才讓吐蕃有了稱霸的資本。
以現在全球變冷的節奏,烏斯贜自保都難,重現什麼吐蕃榮光?
問題是胡濙不知道這一點啊。
他在提防那些四處傳教的喇嘛,他認為這些人太危險,是分裂的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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