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笑道:“但是,倘若我國騎兵,繞過吐魯番,進入亦力把裡呢?”
divcass=”ntentadv”滿速兒臉色瞬變,進入亦力把裡,不會給東察合台汗國帶來太大的危險。
但是,他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就會降分。
他還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弟弟薩亦德呢。
薩亦德在西邊,開疆拓土,他在東邊竟被大明打得十分窩囊,若本部被明軍攻打,他的臉可就丟儘了。
“在下言儘於此,告辭!”秀才拱手。
可是,滿速兒不允許,衛兵自然不許秀才出帳。
“王子閣下,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您要殺了在下嗎?”秀才並不害怕。
“瞧你說的,見外了不是?”
滿速兒臉上露出笑容:“大明和東察合台汗國是友邦,你為大明使臣,我當然要以禮相待呀。”
“來人呀,準備宴席。”
“還未請問貴使,姓甚名誰?”
秀才輕笑:“不才錢旻,區區秀才,在大明不過滄海一粟。”
“大明果然是天選之地,遍地皆是人才。”滿速兒請錢旻上座。
錢旻現在是秀才,未來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是意外被征召隨軍,跟隨陳友學習軍事,並派入哈密擔任民政官員。
陳友在吐魯番城外犯愁,錢旻自告奮勇,願去說服滿速兒。
“不敢當王子閣下誇讚。”
錢旻很清楚,現在的蒙人,已經不是幾百年前那群隻知道打仗的肌肉猛男了,而是更懂政治的權力生物。
對廣袤的東察合台汗國而言,吐魯番不過一府之地。
若因為這點小事,在大汗麵前丟分,滿速兒必然不願意。
這也是滿速兒,在凜冬臘月襲擾肅州的原因,就是想找回麵子。
而大明,也不在乎吐魯番一地得失。
真正來談的,其實是希望滿速兒不要去襲擾哈密,彼此化乾戈為玉帛,相安無事。
奴隸送上來好酒好菜,酸奶疙瘩、馬奶酒。
“王子閣下,您雄才偉略,眼中該有的是整個汗國廣袤之地,而非吐魯番這一隅之地。”
錢旻吃著酸奶疙瘩,麵不改色。
這東西,第一次吃的人會直接吐的,喜歡吃的人,頓頓都離不開。
蒙古人喜歡用酸奶疙瘩測試友誼。
錢旻吃得沒有任何異樣,讓滿速兒等蒙古軍將高看他一眼。
“我大明打敗瓦剌、打崩韃靼,北擴漠北,西吞哈密,東並朝鮮,勢不可擋。”
“大明與東察合台汗國,如兩隻老虎。”
“兩虎相爭,有何好處?”
“而王子閣下您,若願意用吐魯番一隅之地,換取大明的友誼,我大明可支持您登上汗位,並兩國簽訂互不乾涉協議,兩國友好,您看如何?”
滿速兒聽著翻譯過來的話語,眉頭微凝。
漢人這是被打怕了呀。
想停止戰爭,不想打了。
也是,漢人精通建設,如今囊括哈密,卻沒有條件建設,漢人皇帝會責怪陳友無能的。
陳友這條凶悍的鬣狗,竟然給一頭豬打工,真是可惜了。
滿速兒笑道:“照貴使說來,倒是對我意義非凡呀。”
“王子閣下若不願意,那戰爭繼續,陛下已經將京師最新研發的重炮調來,正在路上,屆時破城指日可待。”
滿速兒對所謂的重炮嗤之以鼻。
明人孱弱,所以善用工具,雄壯的蒙古人,自己就是最好的工具。
“王子閣下,此時簽訂協議,對大明,對您,對東察合台汗國都有好處。”
滿速兒卻道:“就算簽訂,也該等我登上汗位,才能生效。”
這就沒的談了?
錢旻嗤笑:“既然王子閣下一意孤行,就在戰場上見真章吧。”
第一次談判,不歡而散。
錢旻回到大營,告訴陳友:“滿速兒早就做好了守城的準備,城池加固幾丈高,城內守城器械堆積如山,非人力能破。”
陳友讓人把從軍器局剛剛調運過來的重炮推出來,狠狠往吐魯番城牆上轟。
幾炮就打開一個缺口。
在城內的滿速兒,見識到了明軍火器之利,立刻派遣使臣,願意和明軍洽談。
而神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大營。
晝伏夜出,繞過吐魯番,進入亦力把裡,神不知不覺的攻克了兩地交界青石山。
派人在草原上散布對滿速兒不利的謠言。
錢旻第二次進入吐魯番城,舉行第三次談判。
“我軍火炮,摧金斷石,您這偌大的城池,根本抵擋不住我軍火炮,在下以為,還是該談判解決。”
滿速兒沉默不語,吐魯番不能丟。
起碼在他登上汗位之前,不能丟。
可神英四處散播他不利的謠言,並試圖攻入亦力把裡,讓他在父汗麵前失分。
“貴使不如換個條件。”
錢旻笑而不語。
“我願意出一萬兩,請明軍退回哈密,雙方化乾戈為玉帛,您看如何?”滿速兒竟然決定賠款了。
雖然隻有一萬兩,但這是破天荒第一次。
錢旻卻知道,收了錢,滿速兒心裡憋氣,等控製好要道之後,就會明軍翻臉。
想控製吐魯番,必須得把滿速兒打疼了,他才會聽話。
第三次談判,又是無疾而終。
神英向西流動,接連攻克了幾座小城池,攻克後就屠城、放火。
果然,吐魯番這邊的動靜,驚動了汗庭。
阿黑麻給兒子寫信。
“該死的大明!”
滿速兒可感受到了什麼叫丟臉!
丟臉丟到汗庭去了!
關鍵,吐魯番城池天天被炮擊,蒙軍明顯不會守城,被打出缺口後,並沒有及時填上,導致缺口越來越大,幾乎快要崩塌了。
而明軍還往城裡放火箭。
這種火箭,射的非常遠,像是用投石車射出來的。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他派出使者,進行第四次談判。
當天夜裡,吐魯番一麵城池被轟開了。
明軍和蒙軍麵麵相覷。
明軍也沒衝進去打仗,因為自己是騎兵,打巷戰太虧了。
蒙軍也不複先祖那麼英勇了,多少有點恐懼。
錢旻第三次入城,進行第五次談判。
“以火州為界,彼此相安無事,如何?”滿速兒做出巨大讓步。
父汗的信送來了,他仿佛感受父汗濃濃的失望,所以被迫讓步,偽造一場大勝,讓汗庭看到他的能力。
“王子閣下,我朝將軍可隨時西進,您的日子不好過吧?”錢旻問他。
滿速兒卻笑道:“他陳友若不怕我吐魯番騎兵,會數次遣使,與我和談嗎?”
“王子閣下,我們在幫您呀。”
錢旻這句話,讓滿速兒跟吃屎了似的。
“我可以將吐魯番讓給大明。”
滿速兒道:“但是,大明要陪我做一場戲。”
錢旻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明軍裝作大敗,讓我軍獲得一場大勝。”滿速兒想得挺美,趁著明軍撤退,把假敗變成真敗。
“不可能!”
錢旻認真道:“我明軍戰無不勝,從未敗過,如何能詐敗?倘若詐敗,沙州伯如何向中樞交代?”
“那就沒得談了?”滿速兒就是想把詐敗變成真敗。
第五次談判告吹。
一麵城牆崩塌,陳友則繼續往裡麵轟炮,不停往裡麵射火箭。
就是不派兵進去廝殺。
蒙軍被迫藏在一角,軍心動搖,都在謾罵主將無能。
滿速兒的口碑正在崩塌。
他不得不派遣使者,第三次麵見陳友,舉行第六次談判。
吐魯番為大明和東察合台汗國共管。
彼此不在吐魯番駐兵。
就是軍事緩衝區。
大明需要吐魯番作為屏障,來恢複哈密生機,滿速兒需要吐魯番這個名義上的領地,來維護自己的威嚴。
雙方一拍即合。
但是,滿速兒要求明軍,要幫助他穩定汗位。
陳友自然答應,隨後給神英傳令,回師。
兩軍回師後,才慢慢退出吐魯番,並在哈密黑風川外,建造防禦工事。
捷報送入中樞。
此時已經是五月份了。
朱祁鈺不置可否。
兩批使團,在二月份時候就已經出了大明,穿行安南,出使暹羅和身毒。
兩個使團,合計一萬兩千人。
同行的還有商賈,以及長長的禮物長隊。
這是要走通新的絲綢之路。
同時,朝廷派遣使者去烏斯贜,以利誘之,讓烏斯贜儘快漢化。
而中樞,正在籌備。
皇帝即將巡幸南直隸。
浩蕩的隊伍,超過十五萬人的長隊,從北直隸出發,巡幸南京。
預計九月份出發。
一方麵是太早出發,南京太熱,皇帝不喜歡酷暑;另一方麵則是需要時間籌備,皇帝出京是天大的事情,千頭萬緒的事情需要籌備。
在南京過完除夕,再返回北直隸。
他要在南京待上半年時間,把所有該做的事情徹底做完。
“陛下,共管吐魯番,也是一計。”
朝臣認為陳友做得可以。
哈密暫時不移民人口,而是給甘肅兵在哈密分地,讓這些兵成為哈密的本地人。
至於還有活著的哈密人,則進行收攏、漢化。
“諸卿,知道往西打,最大的難題是什麼嗎?”朱祁鈺問。
“宗.教問題。”
“據朕所知,東察合台汗國已經全盤伊化。”
“哈密也有伊化的征兆,好在國朝快速收複哈密,才將伊教阻隔在哈密之外。”
朱祁鈺對伊教是恐懼的。
朝臣輕輕點頭。
蒙古人那麼強大,和伊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為什麼蒙古人悍不畏死?
不是天生的,都是伊教的作用。
這東西用得好,能狂化兵卒,但兵卒狂化之後,未來可就不好管了。
“朕設宗錄司,對教派問題,不反對、不支持、不提倡。”
“存在即合理。”
“朕沒辦法抹殺,隻希望這些教派,是柔和的、寬容的、是向著大明的。”
朱祁鈺道:“但是,像蒙古人以前信的,朕看了都覺得恐懼。”
“蒙古人能征善戰,不是天生的,而是這些教義給教導的,教導成了戰爭機器。”
“所以呀,朕在漠北,每占一地,就建造大批寺廟,並修改古蘭經部分教義,勸牧民向善。”
“統治西北,也是一樣的道理。”
“必須建造大批的寺廟,讓那裡的人信佛,若不信中原的佛,就信臓區的佛,切勿磨掉凶性,方能為朕所用。”
朝臣表示支持。
“但是呀,佛教、道教過於柔和,和伊教比起來,幾乎沒什麼可比性呀。”
朱祁鈺話鋒一轉:“朕欲啟用黃教,用黃教抵抗伊教。”
反正都算是華夏宗教,用誰都沒有問題。
佛教也可析出一派來,和黃教、伊教抗衡。
“陛下,老臣以為,可翻譯黃教教義,翻譯成臓文和漢文兩種文字。”
“黃教在漠北缺乏曆史,咱們就給他們創造曆史。”
“再令黃教和伊教彼此辯經,理不辨不明嘛,總要辯出個明白。”
姚夔這招夠狠的呀。
這是把黃教和伊教搞對立,現在是從中獲利了,卻埋下了分裂的種子,這可不行。
“姚卿,若行此策,三百年後,大明就會四分五裂。”
朱祁鈺淡淡道:“朕欲強令黃教,通行漢文,不許用臓文。”
“讓宗錄司,改革伊教教義,誰支持中樞,就準許誰大肆傳教,不支持中樞的,一概取締。”
“無論是黃教、伊教、佛教、道教,唯一不變的,就是擁護大明的統治。”
“凡是和大明統治相悖的經文,一概刪除。”
“凡是和大明統治相悖的神佛,一概去除。”
“凡是和朕意念相悖的,一概改變!”
“如今宗錄司裡有各派大師,給朕鑽研各種經文。”
“明年開始,重新編纂經文,天下通行,以前的經文焚毀,不許再學。”
這是維護大一統的手段。
教有教的用法。
“陛下,您貿然焚經,會造成信徒反對的。”耿九疇提醒。
“焚經過於暴力,不許信仰即可。”朱祁鈺表示讚同。
宗.教問題過於棘手。
朱祁鈺有點不想觸碰。
問題是往西打,必須會觸碰到這個問題。
往南打,最困難的地形,茂密的熱帶雨林對大明雄兵來說,是無解的。
西邊土地廣袤,人種、語言、宗.教等問題,讓人頭疼。
朱祁鈺真想放棄這些地方,往美洲轉移。
可神州是祖宗之地呀,如何能丟呢?
唯一讓朱祁鈺慶幸的是,西北尚未伊化,哈密以東,還都是漢人的天堂。
“對了,費璠發現一種黑油,這種黑油能夠點燃,諸卿可知之?”朱祁鈺問。
大明似乎沒有燒石油的先例。
“陛下,這黑油可照夜,前朝便有書籍記載。”
陳文站出來說:“陛下,微臣在雲南做官時,途經四川,四川鹽井就用黑油照明,甚至微臣還看到了采油設備。”
“什麼?”朱祁鈺驚到了。
大明也采油?
他們會用嗎?
還真彆說,大明真的有油井,雖然現在沒有官方正式開采,但地方已經在開采了,用來照明、做燃料。
朱祁鈺還想拿著黑油嚇唬群臣一番呢。
原來人家都知道。
太監呈上來一個玻璃瓶,玻璃瓶裡裝著黑乎乎的油,用火折子點燃,就能燃燒,發出刺鼻的味道。
“陛下,正是此物。”陳文見識不淺。
姚夔也微微點頭:“不瞞陛下,微臣巡撫地方時,曾見過百姓用此做照明燈。”
得了,是朕孤陋寡聞了。
“費璠試了,此物不能用火澆滅。”
朱祁鈺道:“所以朕想著,用它燒了安南的森林!”
其實他想當然了。
就算用汽油,也燒不了熱帶雨林。
他已經讓費璠進行石油提純了。
其實,他最看重的是瀝青,瀝青能夠用來鋪路啊。
用瀝青修繕馳道,等於有了古代高速公路,他就能更好控製安南、哈密、朝鮮等邊陲之地了。
朝臣竊竊私語起來。
“這東西到底能不能用,先在貴州用著試試。”
貴州土司,個個勢力龐大,城池建在大山裡麵,想攻克絕不是容易事,用石油試試火攻!
說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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