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把人掛在炮彈上,轟出去!
收降赤溪司後。
陶成並沒有等待整編,而是迅速北上進入鎮遠府,攻打邛水司。
邛水地勢險惡至極,在正統十三年,巡按禦史虞禎奏:“臣觀清水江等處,峭壁層崖,僅通一徑出入,彼得恃險為惡。”
“若將江外山口儘行閉塞,江內山口並津渡俱設關堡,屯兵守禦,又擇寨長有才乾者為辦事官,庶毋疏虞。”
道儘險惡地勢,可見一斑。
而戍守鎮遠衛的是李安。
李安本是安平伯,其父是莒國公李遠。
但李安的爵位在正統六年因罪被剝奪了,他被命戍守獨石,鎮遠衛缺少獨當一麵的人,李安就以戴罪之身,擔任鎮遠衛指揮使。
陶成傳令李安,戍守鎮遠衛,不許出擊。
他用最快速度,沿江而上。
黎平府清剿土司的消息,尚未傳至鎮遠府,這一仗打得要快,以雷霆之勢拿下山寨。
之所以不考慮鎮撫,主要因為邛水土官蟲蝦不服管教。
在正統十四年,蟲蝦竟自稱飛天侯,叛亂造反。
礙於當時國難當頭,新君登基的朱祁鈺隻是招撫。
而在景泰五年,蟲蝦又糾集兩千餘人自稱飛天侯,再次造反,這次造反持續長達兩年時間。
匪患蕩平,但匪首蟲蝦卻得以生還,並搖身一變,變成了邛水土官。
景泰七年禦史虞禎奏報,李震、李安剿匪不利,窩藏凶犯,以百姓首級充功。
皇帝震怒,派錦衣衛清查。
蟲蝦就上了封請罪書,錦衣衛回到中樞後,此事竟詭異的不了了之,對李震、李安也沒有懲罰,此事就當做沒發生一樣。
陶成決定了,用蟲蝦的狗頭,震懾鎮遠府土司。
浩浩蕩蕩的江船橫斷邛水江。
蟲蝦得知消息,立刻下令封鎖寨門,不許土人出入,並親自檢查城防,防備明軍偷城。
陶成長途奔襲,奔襲個寂寞。
他下了船,觀察邛水司的地勢,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草泥馬。
窮山惡水!
邛水洞就是個啃不開殼子的王八,根本沒法打!
他出自廣西鬱林州,自小便和廣西土司打交道,以為天下最難平定的就是廣西土司。
結果來到貴州才發現,廣西土司就是個弟弟。
貴州這鬼地方,遍地是層巒疊嶂的大山,湍急的水流,籠罩著茂密的樹林,他一個人站在野地裡,都分不清方向。
再看看邛水洞,這就是貴州最好寫照!
“大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門啊。”歐慶眼淚都出來了。
土人再厲害,也怕大炮。
關鍵找不到寨門,往哪轟啊?大炮也沒用啊,強兵也沒用,連山寨在哪都找不到。
歐慶被陶成重點提拔,擔任他親衛軍副指揮使。
“再看看。”
陶成心裡日狗了,若跟譚溪司似的,有山寨,直接打進去就行;跟龍裡司似的用石頭鑄寨,都行,起碼有地方打,損失大點也無妨。
這邛水司,連寨門都找不到。
倒是看見山上有人影,等攀登上去的時候,人不見了,入目的都是灌木林,看不到寨子建在哪啊。
陶成看了半個時辰,根本都不知道該往哪打。
陶成率領足足一萬五千人,兵強將凶,滿身力氣,沒地方使。
難怪李震、李安放了蟲蝦呢,中樞也不了了之。
這回明白了。
蟲蝦返回洞中,找都找不出來,不放過他還能咋辦?
皇帝隻能吃個啞巴虧。
陶成左思右想,隻能設下計策,請蟲蝦入軍帳,商討要事。
蟲蝦自己不來,把長子額頭派來。
陶成派人盯著蟲蝦會從哪裡出來,結果把軍中夜不收全都放出去了,愣是沒發現,人是從哪出來的。
額頭下山,拜見陶成。
他乘坐八人轎子,前呼後擁,款款而來,一身昂貴的絲綢,說話言辭有理有據,滿口流利的漢話。
若非這是在貴州,陶成都以為碰見個士大夫。
陶成隻能誆騙他,朝堂欲清剿鎮遠府西部的都坪峨異溪司。
都坪峨異溪司土官有兩位,周氏和何氏。
這個周氏的第一代土官周斌,追隨太宗皇帝征討田氏,而太宗皇帝為了給都坪峨異溪司埋釘子,就把周氏安置在此,有兩個土官分治。
但何氏能人輩出,從第一代何夢霖開始,輩輩英才,把周氏給架空了。
一聽說攻打都坪,額頭眼睛亮起。
“大人,此事還需回寨和家父商議。”
額頭也防備大明。
廢話,他爹造過反呀。
“此事非常急,沒時間耽擱,最遲明日一早就要行動。”
陶成道:“憑大明之力,完全能清剿都坪,本將是給你們一個立功的機會。”
額頭撇嘴冷笑,你們不就想消耗我們土人嗎?
那又如何?
我們土人命也不值錢,隻要能擴張我們洞主的勢力即可,死些奴隸也無妨。
“寨中乃是家父做主,在下無法做主。”額頭推拒。
“這樣,本將親自和你父親商議。”
陶成為了找門,也是拚了!
額頭立刻充滿防備,廣西土司被蕩平的消息,他們已經知道了,隔壁湖南,也在清洗土司。
這貴州參將,是不是把他們吸引出寨,然後趁亂殺掉他們呢?
額頭忽然後悔了,不該出來冒險。
“鎮遠府土司多的是,偏橋司、橫坡司、臻剖六洞皆可為我大明效力,伱若不願就算了吧。”
陶成懶得談,我們天朝上國,賜恩給你們土司,你們自己不要,怪誰去?
“大人,請讓在下斟酌斟酌。”額頭肯定想擴張領地呀,等下次造反時,勝算就增大了呀。
“滾吧!”
陶成讓人把他趕出去。
額頭被趕出軍帳,卻覺得這味兒對了!
大明官員就該這樣高高在上,陶成說話太客氣了,他反而懷疑。
“大人,邛水司願意為大人征戰!”額頭跪在帳外。
帳外月光皎潔,貴州地勢高,月光格外明亮。
“滾!”
陶成知道,額頭在試探他,這個時候若讓他進來,額頭就會看穿他的目的,想賺門,想都彆想。
額頭也在琢磨,陶成究竟是計,還是給邛水司擴張勢力的機會呢?
等等,都坪司長官最是恭順,在宣德元年的銀總起義,就是都坪、赤溪等司隨明軍鎮壓的。
而銀總、章奴,恰恰是蟲蝦的叔父、堂哥,是他額頭的叔祖父、堂伯父。
最不恭順的,就是他們邛水司!
壞了!
大明是要攻打邛水司!
額頭立刻想通前因後果,立刻想把信息傳回寨中,謹守寨門,防備明軍摸進寨內。
“額頭!”
卻在這時,陶成呼喚額頭。
他找不到寨門,就把軍資拉出來,擺了一百多口箱子,銀子不夠,他在下麵鋪上石頭,上麵全是銀幣,銀光閃閃,擺在山下,亮瞎山上土人的眼睛。
就等著土人上鉤。
額頭吞了吞口水,緊張地進了帳內:“小人不信任大明,小人知錯了!”
陶成應了一聲,佯裝鎮定,其實卻在燭火下觀察額頭的神情。
“但召集部眾,隨軍征戰之事,小人確實做不了主。”
額頭磕個頭,道:“不如令人回寨,告知我父,請我父做主,明日必給大人一個交代。”
“明日?本將明日就要去都坪了!”
“可我寨兵分散各地,召集起來也需要時間呀。”額頭道。
陶成冷哼兩聲。
額頭實在不願意放棄到手的肥肉,道:“大人,要不請您入寨,和我父親商議一番?”
這話正中陶成下懷。
他入了山寨,擒賊先擒王,抓住蟲蝦,十五洞不攻自破。
“本將貴州三品參將,貴州官職最高的武官,而你父親區區土官,竟敢勞動本將?”
陶成嗬斥道:“本將這是給你寨機會!”
“若不領情,趁早滾蛋,彆汙了本將好心情!”
他氣勢很足,做戲做得很像。
額頭連連叩首:“大人恕罪,小人這就回寨,請報父親,讓父親親自下山,和您商談。”
陶成應了一聲。
額頭麵露喜色,終於脫身了。
其實,最好的結果,是把陶成誆騙入寨,到時候局麵就掌握在邛水司手裡了。
能順利脫身,那也不差。
“不如……”
陶成發現額頭膝蓋後移了一步,猛然驚醒:“你在誆本將?”
“來人呀!救我!”
額頭厲吼,同時往帳外逃。
他也沒想到,陶成這麼快就反應過來。
來不及多想了,快逃吧。
陶成怒衝雲霄,快速一腳,把額頭踹翻。
額頭是侗人,雖穿著絲綢,但地上的功夫可沒丟下,順勢一滾,反而滾出去三尺遠,撞出了軍帳。
兩隊衛兵戍守軍帳門口,看見額頭忽然出來。
立刻抽出腰刀,對額頭而來。
但額頭速度極快,劈手奪刀,順勢劈出去一刀,然後快速往外逃。
“丟人的蠢貨!”
歐慶厲喝一聲,把手中的刀狠狠丟了出去。
刀身砸在額頭身上,額頭慘叫一聲,摔在地上,而歐慶急速奔跑,他也是土人。
壯人和侗人,都是茂林裡的民族,個個都是山地戰的好手。
距離額頭越來越近,歐慶雙腿發力,順勢一蹦,直接往額頭身上踩。
額頭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陡然翻身,直接劈出一刀,斬向歐慶的腳掌。
電光火石之間,歐慶腰身用力,偏離刀刃。
而額頭趁著這光景,甩開歐慶,往山裡狂奔,並吹著口哨,招呼扈從來護衛他。
好快呀!
啪!
摔在地上的歐慶,倍感羞恥,隨手抓了塊石頭,用力甩出去。
石頭如流星攬月,砸在額頭的後腦上,額頭慘叫一聲,撲倒在地,這才被陶成的親衛兵卒給抓到。
而額頭竟跑出了十幾丈,若沒有兵卒襄助,歐慶都抓不住他。
可見他的厲害。
陶成掃視那受傷的親衛一眼:“暫且去養傷,傷好之後,編入敢死隊。”
能做陶成親衛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一刀劈得丟人。
可看看額頭和歐慶的戰績,就發現這一刀挨得一點都不冤,換做普通兵卒,一刀就要了他的性命,躲都躲不開。
額頭被捆綁著帶過來,他凶狠地瞪著陶成。
“你是勇士,本將不為難你。”
陶成道:“告訴本將,你寨門的位置。”
呸!
額頭一口口水,噴在陶成的臉上。
“漢狗!你不得好死!”額頭滿臉凶厲。
陶成麵容漸漸猙獰:“來人,把他所有扈從抓起來,嚴加審訊,一盞茶後,本將要知道位置!”
“他!”
“掛在大炮上,轟回他的山寨裡!”
陶成氣洶洶返回軍帳。
額頭是英雄,但他的扈從終究有軟蛋,很快就審問出位置來了。
“把重炮移過去,對著寨門,轟!”陶成直接下令。
“大人,夜戰對我軍不利呀。”歐慶小聲回稟。
“猛火炸彈已經準備好了,轟開寨門後,就往裡麵投擲炸彈。”陶成認為夜戰,能最大程度擊殺土人。
可是,兵卒進帳回稟。
說邛水司沒有山寨,是住在山洞裡的,而山洞如迷宮一般,沒有本地人領路,進去就出不來。
陶成臉色一變:“讓他把地圖畫出來。”
很快,軍卒回報,那俘虜也不知道地圖,隻有額頭才知道整個洞的地圖。
“去,把額頭帶上來!”
很快,五花大綁的額頭被推搡上來。
額頭麵露譏諷:“漢狗,你有什麼本事,就拿出來吧,老子叫喚一聲,就是你兒子!”
“額頭,你爹是大明的官員,你一口一個漢狗叫著,那豈不是說,你爹連狗都不如?”陶成冷笑。
額頭氣得青筋暴流,哇哇叫罵,情急之下,罵得都是土話。
陶成攤攤手:“口舌之爭,你是爭不過本將的。”
“本將現在給你一個機會。”
話沒說完,額頭凶惡道:“老子不要,老子一定要殺光你們漢狗!”
“給臉不要臉!”
陶成冷哼:“去,把火油取來!”
“老子要殺光漢狗!”額頭凶悍地掙脫開兩個衛兵,竟朝著陶成衝過來。
嘭!
陶成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翻。
很快,火油取來。
“把他扒光!塗上火油!”
兩個衛兵把他珍貴的絲綢衣服撕開,然後把石油往他身上塗,弄得黢黑。
還放了一盆水,在他很近的地方。
然後用鎖鏈,把他栓住。
他距離水盆,還有三步的距離,想拿水還拿不到。
“點火!”
陶成下令。
“啊啊啊!”火焰剛燒起來,額頭就慘叫個不停。
他瘋了似的去抓那水盆。
而火焰,覆蓋他全身,石油燃燒的火焰,溫度並不高,不會一下就把人燒死。
陶成沒塗太多,防止瞬間燒死。
“啊啊啊!”
額頭聲音淒厲。
帳中的軍將,不寒而栗。
陶成指了指水盆,問他:“想要這盆水嗎?”
額頭在地上打滾,身上烤出肉香味。
陶成用腳尖挑起水盆,似乎想扣在地上:“本將問你,想要嗎?”
“不、不……啊啊啊!不要倒啊!”
額頭很想說不要。
問題是身上太疼了,他像狗一樣,被用鎖鏈拴住,而身上火焰正在燃燒,他根本沒有勇氣說不要。
“本將問你,想不想要!你回答想,或者不想!”陶成腳尖用力,一點水已經撲出去了。
“想!”額頭硬氣不起來了。
“那你剛才罵本將什麼?漢狗?”
陶成目光凶厲:“本將是狗,你算什麼?是誰被拴在鎖鏈上,誰才是狗?”
額頭想說跟陶成光明正大打一仗,可是他想要水,所以不敢說。
“你們,是什麼人?”
陶成卻指著親衛、軍將,質問他們。
這些親衛都是廣西土人,但此刻卻都跪在地上:“末將小人)等皆是漢人!”
“他罵你們是狗,心中生不生氣?”陶成厲吼。
“生氣!”親衛們當然無感了,他們變成漢人才多久啊。
“可本將沒看到你們生氣的樣子!”
陶成很生氣。
生氣的是,這些軍將沒有當漢人的覺悟。
當他被罵漢狗的時候,他的怒火直衝雲霄,這些歸化的土人軍將卻沒有。
軍將連連磕頭謝罪。
陶成轉頭看向額頭:“交出你寨中地圖,本將就把這盆水給你。”
額頭還在慘叫:“地圖在小人腦袋裡,求大人先把誰給我,給我……”
他第一次無比渴望得到水。
“你帶來的人中,還有誰知道地圖?”
“隻有我一個人!”額頭可不傻,若彆人知道的話,他就沒用了,會直接燒死他。
陶成更聰明:“你先畫。”
“小人被燒成這樣,怎麼畫啊?”額頭慘叫。
好在石油塗得少,不然都燒成灰了。
但燃燒得也快。
陶成目光一閃,覺得問不出什麼了,把水盆往前移,然後快速後退。
額頭眸中閃過厲光,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他的手抓到了水了!
嘩啦!
水澆在身上。
“啊啊啊!”額頭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叫聲。
所有軍將都看傻眼了。
那額頭上的火焰,暴漲了幾倍,火勢熊熊,把額頭包裹在其中,他在地上打滾慘叫。
這水有問題?
“去找沙土來,給他滅火。”
陶成看著火焰丈高的額頭:“這是教訓,記牢了!”
“漢人才是這天下的主宰!”
“你要麼變成漢人,要麼變成死人!”
“沒有選擇!”
將沙土鋪在他的身上,隔絕了氧氣,才徹底滅火。
額頭人已經被燒得不行了。
皮膚大麵積被燒傷,嘴沒了一半,鼻子、耳朵都沒了,頭發黑乎乎的黏在臉上,輕輕一碰,就揭開大一片血肉。
“畫吧!”
“讓我死,讓我死!”額頭慘叫個不停。
“畫完再死。”
額頭壓根就不聽,一心求死。
他心裡隻剩下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