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若占城王室不滿,逃回國內搞叛亂,頭疼的還是大明。
一直沒說話的何宜,卻冷笑兩聲:“陛下何不斬草除根呢?”
divcass=”ntentadv”朱祁鈺看向他:“說下去。”
“等收複交趾的時候,可買通安南將軍,打下占城國屬地,將占城王全家屠淨!”
何宜冷笑道:“那占城國延續百年,王室錢財必然不菲,何不收為己用,充作軍資呢?”
“何大人,那占城王對大明還算恭順的……”彭韶小聲道。
“恭順?當初大明丟了交趾的時候,他為什麼沒幫忙呢?”
“我大明強大,他自然恭順!”
“等我大明衰落之時,他們還會恭順嗎?”
何宜厲聲道:“陛下曾言,非我族裔,其心必異。”
“他占城王既然恭順,為何不全麵漢化?用漢文取漢名?為什麼從不進獻占城稻種?他們是何居心?”
“哼!臣以為那占城王不過是假恭順罷了!”
“此等蛀蟲,朝廷養他何意?”
“不如利用安南軍,將此事做絕!”
何宜是真的夠狠的。
但對朱祁鈺的胃口,他點了點頭:“那占城百姓,是否會懷念他們的王呢?”
“陛下心慈!”
“臣以為,可誘使安南軍南下,禍亂整個占城國,咱們再平定安南軍。”
“如此一來,整個占城國破敗不堪。”
“那些百姓十不存一,活下來的都會感激大明,大明再收其地納其民,豈不痛快?”
“這樣,就沒有了頑固勢力困擾,占城就成為一塊白地,就能徹底融入大明了。”
何宜跪伏在地:“請陛下采納!”
朱祁鈺站起來,親手將他扶起來:“你能將心擺正,朕很欣慰。”
“朕是漢人的父母,心永遠擺在漢人這邊!”
“你是漢人的官員,心自然要向著咱們自己人,才是個好官啊!”
“咱們是一家人,對外人仁慈,是對自己的殘忍!”
丘濬在一旁聽著,狂翻白眼,您也太明顯了吧?裝一下不行嗎?
“陛下聖明!”丘濬跪地高呼。
大明一直在實行大漢族主義。
從未變過。
“臣生是漢人,死是漢鬼。”
“所以臣一言而滅占城,卻問心無愧。”
“因為臣是漢人!打仗是堂堂正正的,落後就要挨打,沒錯的!”
何宜恭恭敬敬磕頭,滿臉坦然。
“朕就需要你們這樣的官員。”
朱祁鈺大笑:“何宜,你將所想寫成奏章,送去中樞,由內閣下旨,送去安南,交給夏塤。”
“臣遵旨!”
何宜也想升官啊,摸準了皇帝脈搏,自然得順著說。
試問朝堂百官,哪個心裡不以漢人為榮?
隻是一直沒戳破而已。
“派些侍衛去民間看看。”
“朕想看看民間的真實情況。”
“告訴侍衛們,不要被人蒙蔽,有些事是當地官員做出來的。”
“朕不要看這些假的,朕要看真的。”
“還有,誰敢隱瞞實情,和本地官員沆瀣一氣,他趁早滾出宮中,他爹也不必乾了,滾回老家養老去吧。”
朱祁鈺就想看看真實的民間,真正的大明。
在水上的日子,甚是無聊。
至於偶遇賣藝的畫舫倌人,更是想都彆想,皇帝走哪條河,整條河都戒嚴,不可能出現任何人的。
護衛的水師、兩岸的馬軍,以及當地的衛所兵,都不是吃素的。
而在朝鮮。
王越收到中樞的批複。
橫跨渤海灣,走海路傳遞信息,縮減了朝鮮到中樞的距離。
中樞讓他將朝鮮百姓,編戶齊民,落下戶籍,重新分地,並讓孫可法,嚴懲朝鮮士紳,以朝鮮之財,解朝鮮之困。
再從大明調入一批士紳去朝鮮,安家落戶。
這批士紳,就得從江南出了。
又從北方移一批百姓入朝。
安南的雨季已經過去了。
安南的朝局,也變得穩定下來,黎思誠政鬥失敗,謠傳黎思誠人瘋了,如今主政的是丁列。
丁列已經遣使,和大明交涉,請大明將安南北部還給安南。
夏塤還在鴻基。
鴻基已經建造成為軍港基地。
如今廣西兩個府,已經全部劃分完畢,並沿河設置重兵。
城池名字,也是延續永樂朝的名字,全部用漢書書寫,並插上了大明龍旗。
各地的官吏係統,已經基本架構完畢。
包括廣西治所,已經從桂林,轉移到了南寧。
七十萬廣西土人,被安置在新建的兩府,因罪被強製解甲歸田的有二十萬人,這些人從軍中退下來,進入地方任職。
因為是有罪的,並沒有擔任吏員,隻是擔任地方皂吏等等官位,但退伍金是照發的。
他們在當地都分到了田地,媳婦也是分配的,甚至還分了個安南奴隸給他們,若不願意當皂吏的,則銀行資助一筆貸款,做些小生意。
中樞嚴令,有功之臣,務必妥善安置。
主要擔心這些人心中不滿,在民間造反。
整個夏天,方瑛都在整頓軍製。
將那些在軍中混吃等死、貪生怕死的,全部清除軍隊。
廣西軍剩下47萬人。
而廣西的人口,在這一年的時間內,翻了一倍,超過了七百萬人,其中有190萬人是嬰兒。
都是軍卒的孩子。
甚至,中樞鼓勵軍卒生子,生孩子還給發一個銀幣做生子補貼。
這就導致了軍中納妾速度飆升,生孩子的速度在增快。
夏塤初時沒看透中樞的想法。
但最近,他看透了。
中樞明顯擔心廣西狼兵因為生活好了,而戰鬥力銳減,就用鼓勵生育的方式,讓他們變窮!
彆以為生個孩子,給補貼一個銀幣是好事。
就這一個銀幣,都不夠孩子花一年的!
何況,廣西又成為大明商貿發達之地,各種嬰幼兒的產業,瘋狂發展,正在榨乾狼兵的荷包。
倒逼狼兵去戰場上建功立業,賺軍餉得賞賜,最好能出去掠奪一波。
最近,軍中正在鼓噪方瑛出戰。
這番操作,夏塤看懂後,竟不寒而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當中樞把丁口看做物品的時候,那麼中樞和無情的天地有什麼區彆呢?
中樞催促的聖旨傳來。
南下,侵吞安南全部,變得水到渠成。
夏塤還往深了想了一層,皇帝南巡,江南士紳肯定要分出來一些,來重建的交趾省。
這是一環扣一環啊。
安南的使臣又來,請求大明歸還安南北部。
即便知道大明連城池名字都改了,安南百姓也強製起了漢名,落下戶籍,但安南朝廷還是不遺餘力,不停派人交涉。
而邊永的兒子,邊鏞帶著皇帝的賞賜,剛到鴻基。
和夏塤密談後,邊鏞渡江來到河內,冊封黎思誠為安南王。
冊封禮上,丁列麵皮抽動,中原皇帝這是不想讓安南消停啊!
黎思誠卻看不出什麼異樣。
他隻是恭恭敬敬受了聖旨,然後自己就把自己關入王宮,不肯出來了。
當天晚上,丁列找到邊鏞,開門見山。
“丁大人,陛下惦記著安南王啊。”邊鏞皮笑肉不笑。
“需要什麼條件,大明才願意歸還北部疆土?”
邊鏞看著丁列,還做夢呢?
“大明揮師南下,安南也不會束手就擒的!”
“真打下去,沒個幾年,是打不完這一仗的!”
“大明難道就想要一個打成一片焦土的安南?”
丁列真的生氣了。
“丁大人,在下能視為這番話,是安南向大明宣戰嗎?”邊鏞問。
丁列直接變色:“你!”
“若您敢觸犯陛下龍威,莫說把安南打成焦土,就是把安南之地抹平,大明也能做到。”
邊鏞笑道:“不過呢,陛下乃聖君,對屬國甚是照顧。”
“安南若出一萬船糧食,大明就可暫休兵戈。”
丁列傻眼了,我把糧食運給你,讓你打我嗎?
邊鏞也不在河內停留。
休整幾天,就繼續南下,出使占城國。
然而,邊鏞剛走幾天後,十月初九,駐紮在江對岸的明軍,開始調動,十月十七,明軍乘船南下。
丁列遣使問明軍為何南下,結果明軍沒有回應。
他則派兵半渡擊之。
雙方交火。
夏塤手中有三萬狼兵,都是火槍兵,有七千兵裝備著火繩槍。
安南兵襲擾一次,被夏塤打退一次。
耗時三天,第一股明軍才登陸,抄了安南軍後路,才讓大部隊登陸。
夏塤掌握渡口。
後續明軍陸陸續續過河。
此戰方瑛親自督戰,總共率軍三十萬。
被方瑛分成六軍,每軍三萬人,渡河後,先控製河內東麵的城池,海陽、廣安、海防、建安、太平等城。
夏塤這路,則包圍安南王都河內。
方瑛親率十二萬中軍,在十月二十七,抵達河內,包圍河內。
河內堅城,若硬打的,需要十萬大軍圍城,沒個幾年是打不下來的。
方瑛也不急。
再次拆分中軍,又拆分出三軍,每軍三萬,向西攻克山西、東木、樂鬆、朗達、文安、杭蓋等城池。
使西部城池,和大明接壤。
並一路向南攻掠。
同時,夏塤率領本部南下,攻打河東、河西、河南,將河內變成一座孤城。
主政的丁列,收到一封封敗報。
整個人都傻了,明軍怎麼這麼快呀?
三十三萬明軍,圍住河內後,分散開來,開始攻掠附近所有城池,把空虛的城池全部占住,至於難打的,則困成孤城,把安南給切開。
安南的大軍,在西麵和南麵,防備老撾、柬埔寨和占城。
明軍南下速度太快,丁列反而沒有調兵回防,因為回防的話,就給明軍圍點打援的機會。
明軍擺明了是想圍點打援,攻打來救援的安南軍。
“南狩!”
丁列做出最有利的決定,放棄河內,往南跑。
彆看明軍迅速取得戰場優勢,安南軍可並未收到損失,一旦丁列南下,整盤棋就活了,主動權重新回到丁列手中。
丁列搞倒了黎思誠,整個朝堂是他的一言堂,好處凸顯出來了,沒有其他聲音,他下令南下,令行禁止,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南下。
丁列更狠,派兵把城內的安南百姓全都搶掠一空,帶不走的就燒掉,把這些嗷嗷待哺的百姓丟給大明,讓大明養著去吧。
圍困河內的隻有三萬明軍,根本圍不住。
丁列手中安南軍在十七萬上下,順利突圍。
在河東和明軍打了一仗,丁列把河東城給燒了,沿途洗劫,並燒毀大麵積耕地,堅壁清野,並大肆放明軍屠殺的謠言。
本來安南是他的基本盤,但丁列不要了,把錢糧都燒了,留下個爛攤子給大明。
用燒毀農田、搶掠百姓的方式,延緩明軍南下的速度。
丁列真夠絕的。
但是,丁列卻發財了,整個王都的財貨,十七萬大軍,趕著蔓延幾十裡的馬車,蜿蜒地往南撤。
並沿途焚毀城池,繼續搶掠。
打了幾仗後,丁列發現明軍並不強啊,乾脆,他開始攻打明軍占據的城池,幾座城池易手,他開始搶掠、焚燒。
一路上燒殺掠奪。
結果,在河南,碰到了釘子。
夏塤剛打下河南,氣兒還沒喘勻呢,就聽說後麵的城池被丁列搶走,並焚毀了。
“丁列可真是個狠人啊。”
“是大明成全他了呀!”
“若不是大明,幫他鏟除異己,安南朝堂上怎麼隻有他一個聲音呢?”
“沒給他朝堂扯皮的時間,反而讓他占據了戰場主動權。”
夏塤歎息:“真的果斷,若讓丁列逃竄,整合西、南軍力,安南軍會高達四十多萬大軍!”
“到時候必有一番惡戰,最好能把他堵在河內,圍點打援!”
以前是明軍打,安南守。
丁列放棄河內,就變成了明軍守,安南打,借此掌握主動權。
彆忘了,丁列是權臣,他不是皇帝,國民死活跟他有啥關係啊?反正有黎思誠這個倒黴蛋下罪己詔,他快活就好了。
夏塤正分析呢,手下就來稟報,安南軍打來了。
丁列十分挑釁,槍杆上掛著明軍的人頭,氣勢洶洶而來。
“開城野戰!”
夏塤不是傻,而是城池他是剛打下來的,幾麵城牆都損壞了,守城反而會大敗。
再說了,明軍正是氣勢如虹的時候。
三萬對十七萬,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
丁列看見河南城門開了,頓覺這股明軍不簡單,他又發現,這股明軍有騎兵。
騎兵護住兩翼,把步兵圍在中間。
靠近安南軍的時候,騎兵散開,火槍兵對著安南軍開火。
等到安南軍反擊的時候,騎兵則射箭襲擾,給火槍兵填充彈藥的時間。
一輪一輪火槍打完。
安南軍死傷不重,但士氣明顯暴跌。
他們根本打不著明軍,明明都是步兵,偏偏明軍有騎兵護住,不給安南騎兵反擊的機會。
而對著騎兵射箭,則有步兵張開木盾,為騎兵遮擋箭矢。
明軍如車輪一般的戰陣,一輪輪打火槍。
打得安南軍心裡窩火,被迫後退。
他剛退。
城內傳來急切的馬蹄聲,一股全副武裝的騎兵從城中奔馳而來,人數不多,隻有兩千人上下。
但胯下皆是良馬,裝備精良,馬上有弓弩、火銃,甚至還掛著一支帶著鉤的長槍。
騎兵在土地上疾馳,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響。
安南軍登時就慌了。
丁列都看傻眼了,這股明軍怎麼這麼強?
想讓步軍快速脫離戰場,他隻能派出自己的騎兵隊,安南騎兵人數在七千左右,這可是權臣的老本。
安南的馬,比蒙古還矮。
蒙古馬就矮,安南馬更矮。
和蒙古馬比起來,有種爸爸見兒子的錯覺。
安南騎兵也不弱,這些都是安南貴族的家丁,都是用銀子喂養出來的,裝備也算精良。
但是,他們的戰法落後。
兩軍靠近時,明騎先射箭,安騎也射箭回擊。
而更近時,明騎忽然拿出火槍,安騎也知道火槍,但他們還停留在火銃的階段,明騎用的是能瞄準的火繩槍。
愣神的時候,明騎開火。
明騎的火槍,並不打人,而是打馬!
專門往馬身上打。
安騎被迫調轉馬頭,不肯和明騎對衝。
明騎迅速散開,組成一個個小旗,把安騎切割,然後有的用火槍,有的用木槍,彼此配合。
安騎迅速落入下風,不少騎兵被打下馬,然後兩根木槍像鉤子一樣,鉤住一個人,快馬在地上拖。
細看會發現,木槍上麵有一把鉤子似的白刃。
配合十分默契。
這樣的戰陣,需要大量時間訓練、磨合,才能初見成效,而騎兵訓練,那是非常燒錢的。
“完了!”
丁列發覺不妙,熱武器和冷兵器融合使用,這是廖莊想出來的新戰法。
明騎主將,赫然就是廖莊!
丁列鳴金收兵。
可這是戰場啊。
明軍占據了優勢,夏塤下令,騎步前壓,掩殺安南軍。
足足打了一個多時辰,安南軍慘敗。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