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是攥著十分皇權的皇帝啊,於謙尚且能和皇帝過招,其他人,隻要皇威下來,都得跪地求饒了。
divcass=”ntentadv”所以,文官在於謙對抗皇帝的問題上,出奇的一致,支持於謙。
“回稟首輔,陳友年紀甚大,又匆匆回京,身體吃不消了,已經請了太醫,為他調理身體了。”
周瑄雖專長破案,也看出陳友案更傾向於政治冤案,這就不是他擅長的範疇了。
當朝首輔,咬死了陳友。
文官形成新集團,集體反對首輔。
“那就過幾日再問。”
於謙看向周洪謨:“監察司可否派派人勘合功績?是真是假?”
“如何勘合呀?監察司的兵科給事中剛到甘肅,吐魯番就丟了,怎麼查功績呀?”
監察司就是換了個名字,還是沿用六科的作用。
科道言官,六科就是科道,言官是都察院。
現在六科改為監察司,三法司變成五法司。
“查無可查,陳友做得可真絕。”於謙嘴角翹起。
西北亂了,滿速兒若聰明,會兵進哈密,奪走哈密,甘肅一年來的心血就沒了。
而且,用寇深去打仗。
寇深本來在采油,采油鋪路的工作主要是姚夔在負責,這也是壞姚夔的事情。
於謙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然而,內閣的官員匆匆跑進來:“出事了,陳友死了!”
什麼?
閣部重臣全都站起來,包括於謙,都知道壞事了。
可以往陳友頭上潑臟水,可以炮製陳友案。
但是,陳友畢竟有大功於國。
陳友還有另一層身份,講武堂的祭酒,講武堂大半弟子都出自他的門下。
於謙之所以選擇陳友,就是因為陳友鬥不倒。
陳友背後有大批武學學子為他支撐門楣,陳友倒下來一次,查清後,皇帝就會複起。
結果這些倒好,把陳友給氣死了。
陳友一死,他背後的講武堂學子,必然要為老師討個公道,陳友案勢必會查清,屆時於謙如何自處?
彆以為皇帝還會包庇於謙,不會的!
你名聲不臭,朕不安心!
本來陳友案讓於謙撥開雲彩見月明,陳友一死,弄巧成拙,天黑了。
“是死了?還是快死了?”於謙急聲問。
“已經死了!”
完了!
於謙立刻開始想補救措施,他不能和皇帝鬨了,必須和皇帝修好,這個時候能保住他的,隻有皇帝。
可皇帝要什麼呢?
要他的命?
絕不是,皇帝有野心,也有信心降服他,沒有殺他的必要。
要收回爵位嗎?也不是,當初皇帝強賜他爵位,就是讓他做勳爵之首。
不要命,不收回爵位的話,就是要拿回他的文官權力呀!
這首輔之位,才是於謙最後的榮耀。
他心裡是文官呀,從裡到外都是個文官。
一直不肯去當一個武將,也不甘心讓自己的兒孫去當武將,這是他於謙的榮耀。
可是,事到臨頭,他必須放棄文官的權力。
姚夔、耿九疇等人為何盯著他不放,就是這首輔之位,讓文官覺得膈應人,你一個國公,當個首輔,什麼玩意兒!
所以他於謙必須離開內閣,去當他的邢國公去。
這何嘗不是皇帝的心思呢?
皇帝能說服文官,和皇帝站在一條戰線上,歸根結底,就是於謙占著首輔的位置。
“先將陳友送回家中,妥善安葬,大理寺繼續追查。”於謙撐著口氣道。
耿九疇看向於謙,眼中折射出意味深長之色。
他和王複對視一眼,互相看到了喜悅之色。
姚夔竟鬆了口氣,陳友死得恰到好處,若死在路上,都不會有這個效果。
這個局,妙呀。
閣部重臣散去,周瑄和李實一前一後走出內閣。
“左都禦史……”周瑄目光銳利。
李實腳步微停,提起煤油燈,照亮周瑄的臉頰:“周寺卿,何事呀?”
“陳友身體健壯,雖舟車勞頓,但不會忽然猝死。”
說到這裡,周瑄停止不言,低聲問:“左都禦史,此事還能查嗎?”
“周寺卿此言何意呀?首輔大人不是說了嘛,該查。”
李實臉上帶著笑。
可這笑容,讓周瑄不寒而栗。
陳友沒有死的征兆!
卻突然死了!
他的死,給各方帶來巨大的好處,不得不讓人懷疑,陳友的真實死因!
“周寺卿,你是聰明人,用心想一想。”李實提著煤油燈,上了轎子。
周瑄僵立原地。
陳友案,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包括皇帝。
而,破局之法,就是陳友枉死!
陳友死了,沙州侯的爵位就保住了。
於謙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功,一切回到了原點。
甚至,能拿走於謙的文臣位置,將他徹底打入武將的行列,不許再涉及文臣之事,給文官讓道,讓皇帝安心,皆大歡喜。
還有一個巨大的好處。
就是讓於謙和姚夔等文臣,形成了對立關係。
而這一切的好處,最終受益者都指向了一個人,遠在南京的皇帝!
十天之後。
南京的皇帝傳來聖旨:“陳友功勞為真,封賞不變,仍為沙州侯,加賜三世世券,由其嫡長子承襲爵位。”
“待明軍攻克吐魯番後,在吐魯番為陳友修建一座雕像,在哈密、吐魯番建廟享香火,永久紀念陳友之功。”
“禦史秦紘,糾察不明,但其身為科道言官,有糾察天下之權,此乃分內之事,罰其三年俸祿,貶去交趾做知府。”
“監察使周洪謨,用人不明,無識人之能、無辨功之手段,降為監察副使,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一個月。”
“內閣首輔於謙,處事武斷,置功臣枉死,奪其內閣首輔之位,但朕不在中樞,仍需閣部輔政,於謙暫在內閣處事,但不可一言而決,再遇要事,由閣部重臣,投票決定。”
“陳友案此虛無有,乃科道言官之失誤,科道言官將以儆效尤,切勿再犯。”
看到聖旨。
周瑄全明白了。
陳友是死得其所,用死來保住侯爵,他兒孫不孝,難以再造功業,所以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給兒孫攢一個爵位。
於謙呢,作為邢國公,卻占著內閣首輔的位置,擋了很多人的路了。
所以於謙被奪職。
而浮上水麵的於黨周洪謨,則被皇帝直接貶職。
似乎所有官員中,隻有他周洪謨被處置得最重,蓋因他本是皇帝提拔上來的,卻往於謙懷裡湊,所以皇帝給他當頭一棒,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秦紘看似貶謫,其實是去交趾施展抱負去了。
也就說明,這秦紘是皇帝的心腹。
可陳友案,為何從秦紘而始呢?秦紘是真的秉公直言,還是被誰收買了?
複盤整個陳友案。
剛爆發時,皇帝也被打個措手不及。
看皇帝是如何反敗為勝的?
調林聰的時候,順便調走了王偉。
於謙能控製西北,靠的就是黨羽王偉。
調走王偉,斷了於謙一臂,讓於謙炮製的陳友案,無法繼續,因為沒有王偉,於謙也控製不了吐魯番。
這樣一來,陳友回京的路上,就不受王偉控製了,就轉而受皇帝控製了。
皇帝調走王偉後,就動用了心腹李實。
在內閣裡,讓李實出來做副審的是耿九疇。
於謙並沒懷疑過李實,因為在漢宗案和妖書案中,李實不顯山不露水,並未完全站隊。
可在關鍵時刻,李實站在皇帝這邊,給於謙致命一擊。
李實說服了陳友自殺。
陳友自殺,導致陳友案不攻自潰。
皇帝大獲全勝。
在南京的朱祁鈺,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將星隕落啊。”
“朕當初答應過陳友,告訴他,要讓他親自掌兵,收複他的家鄉,朕要以他的家鄉為名,給他封侯!”
“朕食言而肥了。”
名將肯定是多多益善的好呀,陳友打仗,雖然算不上什麼名將,但也是良將一枚。
“皇爺,您也成全了他。”
“若繼續查下去,八成連伯爵都保不住了。”
“經過此案,陳侯再努力,怕是也無法掌兵了。”
“與其病死塌上,不如為國靖忠。”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馮孝安慰皇帝。
“是啊,就算查明他是無辜的,也複起無望。”
朱祁鈺輕歎:“中樞不會相信一個有汙點的人的,再說他今年七十九了,還能活幾年啊。”
“他臨終時可有遺言?”
馮孝搖了搖頭,這等小事,誰會聽一個罪人的遺言呢?
“罷了,上個好諡號吧。”朱祁鈺也不想了。
上諡號的權力,在文官手裡,皇帝可管不到。
這是他在南京,和在北京的於謙過招。
陳友不過是犧牲品罷了。
“陳友一死,吐魯番又丟了,可惜了。”
朱祁鈺歎息:“給內閣去旨,挑一個名將去甘肅掌兵,寇深歲數也不小了,不要在前線奔波了。”
馮孝目光一閃,皇帝是擔心寇深的身體嗎?
“再從宮中派人,安撫講武堂諸生的情緒,切勿因噎廢食,當學好本事,以待日後。”
馮孝瞳孔一縮,皇帝這是要借講武堂諸生的手,削了於謙的榮光。
講武堂的學生,日後會成為軍中的中流砥柱。
陳友的死,可謂一石二鳥。
他忽然有點恐懼於皇帝了。
皇帝很少露出真麵目,隻有特殊時候,才會偶然露出真容……
“這南京的天兒啊,是太熱了。”
朱祁鈺一個北人,真的住不慣,受不了南方的夏天。
而在交趾,交州。
方瑛叩接聖旨,聖旨對方瑛的功勞大家肯定,欽封為交國公。
大明第四個國公誕生。
用交字,來彰顯他方瑛的戰功。
原河內,就是現在的新交州,塑造了方瑛、陶成、夏塤、邊永等人雕像,和安南王宮遙遙呼應,殺人誅心。
安南、占城王室的寶物,都送去北京了。
據說皇帝打算建個園子,擺放戰利品。
方瑛已經和朱英交接完畢,朱英駐入交趾新省治驩州。
方瑛這是回廣西的路上。
他很清楚,榮封國公之後,兩廣總督的官職也要拿掉了,他要回京養老去了,除非有特殊戰事,才需要他出戰。
方瑛很清楚,近三年,他立功太多,晉升太快,需要時間消化戰果,並且要建立勳貴中的新山頭。
這是皇帝要看到的,國公有國公的用法。
他雖在南方,卻對京師之事,了如指掌。
京師三案頻發,陳友案,顯然是於謙試圖反抗炮製出來的。
皇帝反敗為勝,削了他的文官之權,如今隻剩下武勳邢國公。
所以,皇帝需要他方瑛這位交國公,回到京師,挾製於謙,分攤於謙的兵權。
可以預見,皇帝在南京並不順利,恐怕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回鑾。
這才迫切挾製北方的原因,將中樞牢牢控製在手。
估計等皇帝回鑾,就會主持公主大婚,這是當初拉攏他的籌碼,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他要回去挾製於謙了,這個任務,比他吞並安南難上百倍。
剛離開交州,進入廣西地界,方瑛就寫信給中樞,聲稱自己身體不佳,想請求入京調養。
三請三讓之後,他就會回到京師的。
廣西、廣東,化土為漢後,已經生機勃發。
廣東是天下水運的中心,皇帝在廣州灣,劃了一地叫香港,對麵叫澳門,香港裡麵叫深圳,澳門裡麵叫珠海。
一大片城市,如雨後春筍建造起來。
兩廣欣欣向榮,已經不需要用督撫來鎮壓什麼了。
驩州。
朱英上任交趾督撫,而當務之急,首要是安置移民,其次是抓捕奴隸。
上任以來,從江南共運來177萬人。
這些人僅看穿著氣質就知道,都是士紳,這些人和當朝官員,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
年初第一撥妥善安置的,才80萬人,傷亡率巨高。
而第二撥、第三撥損失就很少了,幾乎沒有傷亡,各船都配備了足夠的醫者、藥物,人員也並不密集。
下了船後,全由交趾新組建的政府來安置。
挑最肥沃的土地、最好的商鋪給漢人分。
前兩年不用種植糧食,交趾給分糧食吃,也不用自己勞作,抓奴隸勞作即可。
各地都按照中樞承諾的規製來安置。
大麵積田土、房產、商鋪,還有一個奴隸、一張販奴證,還額外給發了一把刀和一張軍中淘汰的弓弩。
奴隸少,因為得讓兵卒去抓,抓奴隸損失較大,兵卒也不願意去抓,隻能由交趾政府出麵,找土人頭人去買。
原七十多萬廣西軍,在搞完屠殺之後,有64萬解甲歸田,變成了交趾百姓。
這些江南士紳,一路上把皇帝罵死了。
下了船,才發現交趾是天堂啊。
雖然家業沒了,但靠著一張販奴證,很快就能發家致富。
隻是,移來的漢民越來越多,每天都有無數條船,停靠在碼頭上,無數漢民下船。
用不了幾年,交趾就會卷起來的。
本來大批大批的俘虜,要送入治水司治理黃河去的,現在移入大批漢民,隻能發給這些漢民做奴隸。
夏塤在交趾南部,清掃安南、占城殘餘勢力。
這些江南士紳,竟然找夏塤做生意,讓夏塤把這些人抓來賣給他們當奴隸。
朱英為漢民發放奴隸發愁的時候,郝暄則建議朱英,可以出使柬埔寨,令柬埔寨販賣一批奴隸給大明。
“這不好吧?”
大明已經夠欺負人家的了。
軍中糧食、移民的糧食,全都由三國負擔,還讓三國送來一批人,幫交趾耕種。
三國也不同意啊,朱英來了後,就跟他們打了幾十場小仗,明軍全勝。
方瑛執掌交趾事時,更是天天打仗。
“下官願意出使柬埔寨,必說服柬埔寨賣給大明十萬奴隸!不,五十萬!”
郝暄口氣不小啊。
“最好三國各賣五十萬。”朱英也愁人啊。
郝暄狂翻白眼,三國最弱的就是柬埔寨,柬埔寨是王國衰弱的時候,最容易和大明合作。
皇帝把交趾當成江南蓄水池了。
江南士紳,有罪的沒罪的,全都給移入交趾了,還得讓地方妥善安置。
而江南士紳嘗到甜頭後,彆說種地了,一家沒個幾百個奴隸,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這就導致了,奴隸價格瘋漲。
內地還嚷嚷要人呢。
奴隸是真的稀缺啊。
朱英知道,皇帝預計移入五百萬人以上,極有可能移入千萬人。
那麼,僅靠交趾一地,肯定養不活這麼多人。
這是惦記三國領土啊。
皇帝也不擔心造反,他似乎忘記了,廣西軍已經解散了,剩下的也在解散的邊緣。
大明在交趾,沒有強兵啊。
朱英給皇帝寫密奏,請求皇帝派大軍南下,鎮守交趾。
郝暄當外交使臣當上癮了,跋山涉水去說服柬埔寨王賣奴隸給大明。
等雨季過去,就要修通到廣西的馳道。
但是,中樞卻給他下旨,讓他去找石油,用瀝青修路,瀝青路在雨季裡也能正常行走。
有了瀝青路,大明和交趾,就不會因為雨季,就彼此隔絕了。
可是朱英派人去找了,根本就找不到什麼石油啊,這地方有石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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