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上就明白這些東西是什麼,或者說,曾是什麼了。
怒火襲來,將他吞沒,一如更多深沉的綠光。
在強烈的失重感中,拉芬醒來了,卻渾身動彈不得。他被藥劑師從模擬艙中抱出,放入醫療平台上接受診斷。
刺目的白色燈光照得他眼前一陣暈眩,那股憤怒卻從未消逝.直到聖吉列斯的聲音從他佩戴著的耳機中響起。
“戰前會議上,你們都讀過了貝利撒留·考爾將軍給出的資料。他明確地寫到了太空死靈可能對我們的同胞做些什麼,但你仍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另外,如果你選擇躲避,或許就能夠堅持得更久一些,拉芬。”
“.我道歉,原體。”
“無需致歉。”聖吉列斯平靜地說。“這隻是一次模擬戰而已,旨在查缺補漏而已。但前兩次的低強度似乎讓你們有了些不該有的驕傲,認為死靈在這樣的大軍之下並非什麼難題。”
拉芬羞愧難當地沉默,聖吉列斯的聲音卻變得柔和起來。
“好好休息吧,吾兒。等到模擬結束,我會一一指出你們的問題,尤其是你讓速攻艇低空盤旋在目標點上方的行為。”
拉芬閉上眼,把更多話語吞進嗓子裡。通訊的那一頭,聖吉列斯也眉頭緊鎖地退出了頻道。
他正麵對著一麵由諸多顯示器所組成的巨大牆壁,其上畫麵不停變化、切換,將模擬中的戰場全局切割成數百個單獨的視角,以供他觀看並檢閱。
其中右下角的一個就屬於拉芬,但已經陷入黑暗,這代表他在模擬中已經死去。再過幾秒,新的訊號就會被接入,為聖吉列斯帶來另一名聖血天使的視角.
這便是模擬戰的另外一個好處,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一個窗口,來讓聖吉列斯從新的角度觀察一切。
當然,他此刻的心情並不能算好。戰爭不過才開始短暫的十一分鐘又四十二秒,聖血天使的陣亡人數就達到了六十九人。
其中有三十二人死於埋伏,十七人死於交火,剩下二十人的死法則多種多樣。
有像拉芬和他的炮手這樣不選擇遠離墓穴,從而被敵人殲滅的,也有在執行任務途中被包圍力戰而亡的,甚至有兩個覺得他們能夠使用鏈鋸劍與死靈武士的相位刃硬碰硬的新兵.
問題實在太多了。
聖吉列斯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已經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欲望。才剛開戰就出現這樣的戰損,後續發展如何,他甚至都不需要細想。
他轉身,走向另一麵巨大的牆壁,目光也放在了一個如他一樣高大的身影之上。
“羅伯特。”他出言呼喚。“你那邊情況如何?”
五百世界之主沒有回頭,而是舉起右手,示意他過來看看。
聖吉列斯僅看了幾分鐘就忍不住歎息起來——他所料不差,極限戰士們的問題和聖血天使一樣,但他們的反應速度顯然要更快一些.
他們的數據分析能力正在發揮作用。
“又有多少個理論模型要從你子嗣們的腦海中誕生?”聖吉列斯頗為幽默地問。
“多少個都阻止不了他們走向失敗.”基裡曼低沉地回答。“隻是將強度從三提升到七而已,他們就出現了這樣多的紕漏。”
他停頓片刻,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些許怒氣。
“戰前我明明三令五申,多次強調過,但這樣似乎還不夠。必須要用一場真正的失敗來讓他們徹底清醒過來,就算有了新的護甲、新的武器以及如此龐大的一支艦隊,他們的力量在死靈麵前也仍然稚嫩。”
聖吉列斯原本也想如他一樣表達些類似的觀點,但是,聽見羅伯特·基裡曼如此話語,大天使反倒說不出口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甚至開始為他們辯解。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羅伯特。你也清楚,戰場上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更何況,我們還對他們做出了諸多限製,且不說火力部分的重大削減,就拿新式動力甲的信仰之盾功能來說倘若我們沒有把它關掉,有許多人根本就不會死。”
“沒必要為他們找補些什麼,兄弟。按你的說法來,我們倒不如親自上陣,在模擬戰場上狠狠地毆打這些數據來出出氣好了——彆忘記我們的目的,我們是為了檢閱他們在極端情況下的作戰能力才將模擬強度一口氣推升至七的,否則何不穩固推進?”
言罷,基裡曼失望地搖了搖頭,凝視著麵前無數的畫麵,就此陷入沉默。但是,說來也怪,兩旁牆壁泛出的閃爍之光明明將此片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兩名原體身後不遠處卻始終存在著一片黑暗.
數分鐘後,羅伯特·基裡曼轉身走向那片黑暗。
“好吧。”他眉頭緊鎖地開口。“我同意你的作戰計劃。”
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麵容慘白,笑容和煦。他沒有穿大衣,單薄的襯衣和挽起的袖口讓他看上去不太應該出現在這個嚴肅的地方,尤其是他腰間還兒戲般地掛著五把鏽蝕損毀的短刃.
但是,無論是五百世界之主,還是巴爾的大天使,他們都正凝視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嗯”
微笑著,卡裡爾·洛哈爾斯發出一聲沉吟。
“實際上,我不太想將我提出的那個方案稱之為計劃,羅伯特。我沒有計劃,我隻是要求你把我扔到戰場中央而已。”
他的話得到了完美的執行,儘管羅伯特·基裡曼多有不願。
兩個自然月後,從曼德維爾點躍出的聯合艦隊來到了一片荒涼的星域,卻按兵不動。
數分鐘後,一架穿梭機從其中一條戰艦的側麵飛出,徑直駛向一個被掩蓋起來的世界。
在那世界之上,一場屬於太空死靈的會議正在被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