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鐘後,他放下手,提出一個問題。
“那位客人臨走時,是不是問了我有關於巴琳達醫生的事情?”
“是的。”弟弟約克蘭答道。“他問了姓名和地址。”
“一定是他。”哥哥楚蘭科神情嚴肅地插話。“我想不出彆人了。”
“但他隻是個商人啊?”賈科茫然地說,視線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那份交易協議上。“他的證件是不可能作假的”
“假如他不隻是個商人呢?或許他還是彆的什麼人。”約克蘭提出一個可怕的猜想。“或許,他是”
一陣門鈴聲從樓下傳來,不算多麼響亮,卻把三人聽得齊齊一驚。
簡短的對視過後,賈科率先站了起來,以數倍快於此前的速度跑下了樓梯——而那正站在他店鋪玻璃大門外的男人也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當著老人的麵,他推開本該上鎖的大門,一步踏入店內,皮靴觸地,重如鐘鳴。
“早上好,賈科老板。”他微笑著說。“您早上看過報紙了嗎?沒有的話,我這裡恰好有一份——”
他揚起手,將一份思考者報遞了過來。
“——還請您務必看一看。”他如此說道。
此時此刻,店鋪之內落針可聞。
兄弟倆渾身緊繃地站在他們的雇主身後,手已經緩慢地摸向了腰間。
老人自己卻口不能言、腳不能動,如一座石雕般站在原地。唯有那奇怪神秘的所謂商人仍然保持著一種不應出現的泰然自若,正將報紙緩緩舉起,遞向賈科
然而,就在它即將碰到老人之時,商人卻又將它收了回來。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看您的表情,您大概已經看過了?”
賈科不知如何回答,隻好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商人笑著伸手入懷。
兄弟二人緊張地握住各自的槍。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老人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枚徽章。他這輩子從沒真正意義上地見過它,卻還是馬上在這一刻認出了它代表著什麼。
“您認識這個吧?”商人問。“認識的話,我就不做過多解釋了。”
他順手將報紙放在一旁的櫃台上,又將那徽章收了回去,然後語速極快、言辭極其清晰明了地將賈科此前經曆的那場失敗的延壽手術的真相講述了一遍。
其中,不管是奪魂針,還是巴琳達醫生的真實身份,乃至於淩晨時分發生在那間私人俱樂部內的事情,他都未曾有半點隱瞞
老人牙齒發顫地聽完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當場倒地。
神皇有眼,假如他做了什麼壞事,那也應該是神皇本人來懲罰他才對,為什麼要把他這樣一個本本分分的商人牽扯到這種可怕的事情裡來?
賈科欲哭無淚地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大人,大人我很感謝您救了我,但是,您把這些事情講給我聽,我又能幫上您什麼呢?”
“你幫不上,但他們可以。”男人說。
他看向那兄弟二人,目光平靜,毫無威脅之意,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深呼吸了起來,肩膀緊繃。
“你們從前在哪個部隊服役?”他問。
“.沃薩克斯之火,第二十二團,第十一連。”兩人低聲回答。
“在努凱裡亞附近,是嗎?”男人又問。
“是的。”哥哥說,他雙眼直直地看著男人,神情說不好是害怕還是憤怒。“您為什麼要問這個?”
“噢,我可不止這一件事要問。”男人平靜地說。“我還想問,你們為什麼會被你們的長官判定為不適合再服役。”
店鋪內再次陷入寂靜,賈科的反應暫且不論,兄弟二人的表情卻是各有各的精彩。
哥哥楚蘭科滿麵心酸,雙拳緊握。弟弟約克蘭神情驚愕,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種囁喏的狀態之中。
直到足足一分鐘後,他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我們連執行了一項秘密任務。”他艱澀地說。“我和我哥哥是唯一活下來的人。”
“我明白了。”男人緩緩點頭。“不過,你們的長官在臨行前給了你們一個承諾,是嗎?他保證,隻要你們覺得自己能夠重返戰場了,就可以去找他,他會讓你們重新入伍。”
“.我可以問問您是怎麼知道的嗎?”
“那俱樂部裡的一個人告訴我的。”男人說。“實際上,他還說了些其他的事,不過我不能透露。總之,兩位,四天以後,你們需要和我一起走一趟了。”
弟弟沉默地點了點頭,哥哥卻像是為了確認某事一般,急切地追問了一句。
“去哪?”
“去努凱裡亞。”男人說。“你們的部隊現在負責補防之地。”
他轉身走向大門,扔下最後一句話——一個簡短的、充滿了他個人風格的自我介紹。
“我叫卡裡爾·洛哈爾斯,身份如何不說也罷,總之,希望我們未來合作愉快,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