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歲初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陸祉年懷裡哭了多久,隻記得陸祉年一直抱著她,從沒有鬆開過手。
她哭地有些抽噎,手緊緊拽著他腰後的衣擺,無意識地叫著他的名字,“陸祉年...陸祉年....”
她叫他的每一聲他都會回應。
他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直低聲在她耳邊安撫她的情緒,“歲寶乖,我在,我在.....”
哭到最後,她沒有了眼淚,隻剩下乾巴巴的抽泣聲。
舒媛站在門外,聽見裡麵的哭聲小了後才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歲歲阿年,我們要走了哦。”
大伯家沒有多餘的房間給舒媛他們住,給奶奶上完香後,舒媛和陸盛華準備去沐陽鎮的度假山莊酒店住。
等初三葬禮過後,直接把薑歲初接走。
薑歲初從陸祉年懷裡離開,抬起手抹了把臉上的淚痕。
她轉身準備去開門時,陸祉年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手怎麼回事?”
她的手心裡有好幾道傷疤,結痂處有些發脹泛白。
一看就是沾了水,被泡的。
薑歲初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微動,她都忘了手心的傷還沒有好。奶奶後麵這段時間,有些大小便失禁。她經常要給奶奶換洗衣物,手長時間泡在水裡,傷口好不容易結痂了又被水泡腫。反反複複,到現在已經有些發炎了。
陸祉年看著她,眉間緊蹙,“是不是薑明傑?”
薑歲初抿著唇,點了下頭,“....嗯。”
陸祉年看見她點頭,咬了咬牙,垂在身旁的手不禁捏緊拳頭。
薑歲初不想讓他擔心,拉住他的手,“我沒事了,而且我還手了的。”
雖然沒有把薑明傑的胳膊打斷,但是也讓他腫了十來天才好。
陸祉年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斂去眸中的晦暗,抬起手揉了把她的頭,誇獎道:“做的很好。”
........
臨走前,舒媛抱了抱薑歲初,“我們歲寶是個堅強的孩子,媛姨相信你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薑歲初輕輕在媛姨肩頭蹭了蹭,“...嗯。”
陸盛華也拍了拍她的腦袋,薑歲初努力地笑了笑,想讓他們放心。
薑誌國曲萍一家都起身送他們出門,薑明傑在看見陸祉年時有些心虛地站在薑誌國身後,避開陸祉年的視線。
剛才陸祉年和薑歲初在房間裡待了很久,他不知道薑歲初有沒有跟陸祉年說他打她的事情。
陸祉年站薑歲初身邊,他唇線緊繃,冷漠淡然地掃了眼薑明傑。
村裡的習俗,下葬的前一晚,是要守夜的。
初三的前一晚,薑家來了很多人,屋裡屋外都坐滿了人。
鄉下沒有空調,取暖是用一個個搪瓷盆裝著燃燒的煤炭。親戚鄰居們自然地圍著火盆而坐,烤火聊著天。
曲萍娘家來了很多親戚,薑明傑薑明珠被那些親戚圍繞著,說說笑笑好不熱鬨。薑誌國挨個屋招待客人,言笑晏晏。
好似這並不是一場葬禮,而是一次新年聚會。
薑歲初外婆家不是這邊的,自然也沒有娘家親戚。
她一個人坐在設靈堂的那間屋子裡,沒有火盆取暖也沒有人聊天。
隔壁的房間的談笑聲此起彼伏。
她坐在小板凳上,抱著腿將臉埋在膝蓋裡。
薑誌國:“歲歲。”
薑歲初抬起頭,“大伯。”
薑誌國剛招待完客人,想來靈堂看看長明燈有沒有熄,進屋就看見薑歲初一個人埋頭坐在這裡。
薑誌國:“怎麼一個人坐這裡,多冷啊。”
薑歲初搖搖頭,“大伯,我不冷。”
她就是想....多陪陪奶奶。
長明燈已經燃燒到了底端,薑誌國換上新的燭心。
他跪在靈堂前的蒲團上,從桌上拿了遝紙錢點燃,然後放進桌前的搪瓷盆裡。盆裡有很多的灰燼,都是這幾天前來吊唁的人燒的紙錢灰燼。
薑歲初看著大伯,現在的他和剛才招待客人的樣子不同。臉上沒有剛才的輕鬆,滿目哀傷。
燃燒的煙熏得薑誌國眯著眼,他側首看過去,“歲歲,明天葬禮結束後你就去陸家吧。”
薑歲初愣了下,看著大伯沒有說話。
“奶奶生前和我說過了。”薑誌國的瞳孔裡映著燃燒的火苗,他看著薑歲初,“前天陸先生和陸太太也跟我說了這事,他們想等葬禮結束就帶你走。”
一遝紙錢快要燃儘,薑誌國又丟了幾張進去。“歲歲,這些年我常年在外務工,沒有照顧到你。你伯母這人強勢,又嬌慣明傑和明珠。我知道這些年你在家受了不少委屈。陸家人很好,對你也是真心實意。你去他們家我.....放心。”
薑歲初抿了下唇,眼眶被紙錢燃燒的火苗燎地有些發燙。
她鼻尖有些酸澀,“....大伯。”
薑誌國彆過頭,抹了把臉。
這時,一輛轎車和一輛皮卡停在院門外的公路上,皮卡後麵放了好幾把花圈挽聯和半鬥車的煙花鞭炮。
車燈照亮了有些昏暗的院子,屋裡的人都聽見了聲音,齊齊往外看。
“喲,這是誰家親戚啊?”
“看樣子來頭不小。”
“這一車煙花鞭炮得要不少錢吧。”
曲萍娘家一個親戚拉住薑明珠,“明珠,這你們家什麼親戚啊?我以前好像沒見到過。”
薑明珠望了眼院門口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看見車裡下來的人後,她臉色微微一沉。
緊接著她看見薑歲初往那幾人小跑過去。
親戚也看見了薑歲初,問她,“明珠,這些人是你姐姐的親戚?”
薑明珠看著那兩個清風朗月般的少年,他們在看到薑歲初時,眼裡都是寵溺的神情。
她瞪了眼親戚,掙開她的手,“她才不是我姐姐!”
說完,她轉身上了樓。
她一點也不想看到那些人圍著薑歲初轉的樣子。就好像小時候,明明她才是家裡最小最受寵的那個。可隻要薑歲初回鄉下,所有人的目光就隻會停留在她身上。
看見車上下來的人時,薑歲初愣了下連忙起身往外走。
“媛姨。”她小跑過去,“陸叔、裴叔,你們怎麼來了?”
還有陸祉年和裴爍,幾人都穿著一身肅靜的黑衣。
她看向他倆,兩人都很默契般衝她彎了彎嘴角。
舒媛攬住她的肩膀,替她理了理跑得有些亂的頭發和白色孝帕,“我們來陪你啊。”
他們也是才知道村裡在下葬前有親屬守夜的習俗,薑歲初在這邊除了他們哪裡還有什麼親戚。
剛在車上,她遠遠地就看見彆人都是很多人圍坐在一起,隻有薑歲初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靈堂前。
“陸先生陸太太。”裴天也走了過來,他沒有見過裴天,看向陸盛華,“這位是?”
“薑大哥,他也是誌偉的同事。”陸盛華向他介紹裴天,然後又對裴天說,“老裴,這位就是誌偉的大哥。”
裴天點了下頭,向他伸出手,“薑大哥您好。我叫裴天,是誌偉生前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