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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振衣飛石(222)(1 / 2)

生隨死殉!

太平二十二年春,惠風和暢,天下太平。

皇帝宣布南巡,浩浩蕩蕩帶了半個內閣、禮部、戶部、翰林院近一百三十名官員出行,京城留下內閣大臣單學禮、沛宣文坐鎮,另有黎王謝範出任權京畿督軍事,暫時統管留京的三萬衛戍軍、兩萬中軍兵馬。

往日皇帝出門都會留下太後或皇子監國,這一回直接讓內閣掌總政事急務,重新啟用黎王統兵坐鎮京師,朝野上下都在默默揣摩皇帝的用意——

黎王府複起,這必然是無可阻擋的了。

想黎王也是文帝親子,皇帝親兄,皇帝離京時,居然敢讓黎王統管京城防務,就不怕黎王有什麼想法?這份兒信任簡直古今難見。

不過,往細裡想一想,如今的衛戍軍、中軍軍官,全都是皇帝親手提拔。

黎王被圈禁多年,就算有舊部在軍中,也未必能翻起浪來。京中還有鎮國公府、涼國公府兩家坐鎮,哪怕黎王見著京城空虛有點什麼想法,其實也不大好行事。

皇帝把京畿軍務托付給黎王,更像是一種名義上的恩寵,昭告世人,朕不討厭黎王了。

更讓人在意的,其實是皇帝此次出巡,居然沒有宣布監國人選。

往日太後在京時,皇帝離京,就由太後主理政務,監國督事,及後太後去了天壽山,兩個皇嗣也日益年長,皇帝就讓皇三子、皇四子共同監國。

——如今謝沃被貶庶人身死,皇嗣中僅剩皇四子謝澤一人,皇帝就不肯讓皇子監國了。

兩個皇子共同監國可以互相牽製,僅剩一個皇子,皇帝豈能不加提防?親兒子還得嚴防死守,何況如今的皇四子是養的?外頭還有個親爹活得好好兒的?

滿朝文武都是一頭霧水,不放心皇四子,你還可以讓太後監國啊?太後現在不是在宮裡了嗎?

難道皇帝也察覺到太後的野心,打算把太後困在深宮之中了?

這個揣測這讓宗室大臣們歡欣鼓舞。然而,還沒高興兩天,宮裡就傳來消息,太後也要跟著皇帝一起南巡,故而不能監國。

“說不得陛下就是不欲讓太後監國,才奉太後一並南巡呢?”

“你想,那老太後一把年紀了,本該安然奉養宮中,卻被迫跟著陛下一路舟車勞頓,說不得就有個水土不服頭疼腦熱風寒咳嗽,多少老人熬不得這病就……了呢。”

戶部侍郎狄琇的書房裡,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幕僚正在替主翁“分憂”。

照著家譜算,狄琇是太後娘家的侄孫女婿。他的妻子林屏平是林附殷的孫女,太後的侄孫女。

自從太後判決吳氏案一出,狄琇的日子就過得水深火熱,見天兒被妻子林氏逼著發賣兩個外室。

就為了這事兒,狄琇一度和陳夢湘躥到了一起,隻因陳夢湘太過狂妄瘋狂,他臨陣倒戈縮了回去,這才躲過了那一場差點抄家滅門的大劫。

如今陳閣老死了,陳夢湘的屍體也涼了,牽連上一個皇子,兩個王爺,死的人都沒數——

敢公然和太後彆苗頭的宗室大臣不是被滅口就是不敢出聲了,狄琇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他家離太後實在太近了,林氏天天嚷著不賣外室就休夫,還要去找太後做主,狄琇天天焦頭爛額。

“元辰啊,你這話說得就欠思量了。”

皇帝真要弄死太後,還需要把太後帶出去遊山玩水累死?神經病嗎不是?

狄琇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說“這是禮部出行的名單。尚書竇蜀珍,左侍郎李冠楠,儀製清吏司郎中百裡簡,員外郎蒲白,祠祭清吏司郎中蔣璿,主事成宣禮、張安國,主客清吏司員外郎燕青河,精膳清吏司郎中唐立……”

“皇帝出巡,帶這麼多禮部官員做什麼?瞧瞧這份名單,幾乎把禮部上下一網打儘。”

“我看呐,陛下把禮部這群人一帶走,禮部衙門立刻就得晾著!得虧今年沒什麼要緊事,真要是京中臨時死幾個要員大臣,立馬抓瞎——”

“你再看這裡。”

狄琇又寫下幾個名字。

他的幕僚簡旦撚起山羊胡,皺眉道“這是翰林院幾位儲相?”

“儲相差得遠呢,”狄琇是林附殷的孫女婿,入閣之路基本上就沒指望了,對著如今養在翰林院打磨性子的幾個學霸頗為嫉妒,“傅覺非、梁勝文、印大鬥,這三人不說,詩文風流天下皆知,陛下命他們奉駕出巡那是當然,——池璋呢?還有這個欒煦,比常衛、左靈昀差得遠了。”

簡旦恍然大悟“傅覺非、梁勝文、印大鬥不提,池璋與欒煦入貢本經都是《禮記》!”

狄琇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生無可戀地喝了下去。

皇帝具體想乾什麼,狄琇猜不到。但是,很顯然的是,皇帝和太後的目標是一致的。如果太後真的能說動皇帝立林家血親為儲君,他這個林氏的女婿……還是不要跟老婆對著乾了。

從書房出來,狄琇就吩咐把自己養在興合坊的兩個外室賣了,掛上笑臉回主院找林氏秀恩愛。

這是謝茂出巡最為隆重的一次,不在於他帶了多少護衛兵卒,而在於他帶了許多官員。

單內閣大臣就有黎洵、李璣伴駕,樞機處大臣孟東華、孔秀平,禮部尚書竇蜀珍,禮部左侍郎李冠楠,戶部左侍郎狄琇,翰林待詔傅覺非、梁勝文、印大鬥,其餘四品以下官員共有一百多人。

除此之外,隨行護衛的尚有襄國公衣飛石,沭陽公張姿,水道行軍總督曲昭。

皇帝禦駕沿水路往東,第一站即是深埠,沿途官員紛紛來拜,皇帝一概不見。

另有聖旨頒下,命沿途所有州縣官員實心任事,除了運送給養,不許跑來溜須拍馬獻祥瑞送美人……反正來了朕也不會見你們。

皇帝說了不許來拜見,沿途官員又豈敢真的不來?隻得在岸上朝著禦駕龍船遙遙磕頭。

才上任兩年的水道行軍總督曲昭守著空蕩蕩的龍船溜達歎氣,哎,陛下帶著咱們公爺出去玩也算了,好歹多留幾個文官大臣吧?六七品的小嘍囉都編成隊,輪班帶出去“微服私訪”,玩得也太開了。

與此同時,三百裡外。

彤城東湖之上,迎來一大批相約遊春的文士,豪擲千金賃上畫舫,泛舟東湖,欣賞春景。

謝茂身邊極其熱鬨,隨行服侍的朱雨、秦箏都擠不上來,給皇帝提著暖茶壺的是衣飛石,抱著點心攢盒的是孔秀平——衣飛石是近臣,孔秀平娶了謝綿綿為妻,算是晚輩,在皇帝身邊執役乃是儘孝,不算折辱。

除此之外,黎洵、李璣、孟東華、竇蜀珍,都站在離謝茂最近的地方,隨時聽著皇帝說話。

再外邊一層,是翰林待詔傅覺非、梁勝文、印大鬥,與禮部、戶部兩位侍郎。

隔壁幾艘畫舫上則是隨駕出行的各部低級官員,皇帝畫舫上的絲竹一響,其餘幾艘畫舫也都紛紛開了禁,各人聽曲兒賞景,寫詩飲食,享受春日美景。

“聽聞彤城風月冠絕天下,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嘛。”謝茂嗅著風中吹來的青草香氣,感慨道。

正在畫舫上彈琵琶的女伎不服氣了,偷偷跟旁邊的橫吹伎努了努嘴。

謝茂本就是彈琵琶的行家,聽出琵琶伎指尖的情緒,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你不滿了。朕……真是哪裡說得不對?”

“尊客恕罪。”

琵琶伎放下懷裡的琵琶,嫋嫋娜娜上前施禮,“奴家鶯暖兒,列位明公有禮了。”

鶯暖兒早看出來為首的男子身份不俗,這麼多文士陪在身邊,怕不是哪路的學政大官吧?長得又是如此英俊不凡。能在白天出來東湖討生計的伎人,本也是不怎麼入流的。鶯暖兒自認絲弦技藝冠絕東湖,就因為長相寡淡,生意一向不好——今日得了一位貴客,自然變著方兒地想貼上去。

“姑娘免禮。”謝茂坐下來,招呼身邊的幾位大臣,“黎老,東華,你們都坐。”

“好叫尊客得知,咱們彤城東湖胭脂馥鬱,前後出了六位大家。李大家擅霓裳舞,趙大家最擅箜篌,周大家橫吹技天下無雙……”鶯暖兒絮絮細數,說到最後一個,“梁大家最擅琵琶,因技藝精湛,已經被京中太樂署招去做了教習,專調|教服侍神農老皇爺的樂伎呢。”

“哦?那就是說,如今東湖不再有大家了?”謝茂很配合地問。

鶯暖兒本來想說自己就是梁大家的徒弟,琵琶彈得冠絕東湖,哪曉得恰好畫舫從湖上劃過,垂楊青嫩的枝條於風中搖曳,露出岸上那一排排紅泥燒磚砌成的瓦房,竟忍不住歎了一聲“若沒有湖邊的機杼之聲,東湖也不是今日之光景。”

謝茂很意外。他今日就是很單純想帶大臣們出來散散步,沒有太明確的目的。哪曉得隨便找艘畫舫聽個曲兒,都能聽到底下人的聲音。

“姑娘是說,岸上紡絲的織坊,壞了東湖的風氣?”

“這……”鶯暖兒猶豫了片刻,“奴家也說不好。”

“好叫尊客得知,奴家本是梁大家的弟子,不是奴家誇口,在這東湖之上,二百裡彤城之中,再沒有人能與奴家鬥技,若出了彤城……”她臉上顯出自豪之色,“更不在話下。”

謝茂卻不想聽她吹噓技藝,師傅都在太樂署了,犯得著將就聽徒弟的手藝嗎?

“你說說織坊的事。說得好了,有賞。”

鶯暖兒越發肯定他是個微服私訪的大官,有些後悔提及了織坊的事,嚅囁不肯言。

與她同船的橫吹伎春鸝將笛子收起,上前施禮,道“謝尊客打賞。”

先要錢。

幾個服侍在皇帝身邊的大臣都皺眉,如此無禮的伎人,莫說在皇帝麵前口出狂言,哪怕在他們跟前造次都要被拖出去打死。

哪曉得皇帝半點不生氣,笑道“放賞放賞。”

秦箏抓了兩把金瓜子放在荷包裡,賞給春鸝。

春鸝一邊打開荷包看裡邊的金子成色,一邊說道“上稟列位尊客,這事兒呀,真是說來話長。”

“咱們彤城有個富戶姓蔡,年過半百時,幾個兒子都沒養住,膝下隻得一個女兒,名叫蔡嬋。”

“蔡大戶念著年事已高,再生兒子也不可能了,給女兒招了個上門女婿,女婿姓徐。成親兩年,蔡姑娘就給蔡大戶生了個孫女——因是個女娃娃,蔡大戶心軟,就讓這女孫隨了女婿的姓氏,約定若是再生兒子,方才姓蔡。”

“沒多久,蔡姑娘又有了身孕,全家上下都盼著是個兒子,繼承蔡家香火。”

“可惜了了,這肚子裡的孩子還沒降生,蔡大戶先急病死了,竟沒看著這個男孫孫出世。”

“蔡家張羅著給蔡大戶辦喪事,停靈不足三日,蔡家族裡就有老輩兒來清點財產,蔡姑娘徐女婿都不乾啊,我們家召了上門女婿,有頂門的男人,憑什麼要收繳家產?就去衙門告狀,求大老爺判決。”

“蔡姑娘和徐女婿的婚書在衙門留了契,原本這事兒是妥當的。”

“壞就壞在,他們的第一個女孩兒,跟女婿姓了徐。”

在場所有官員都默然。

做上門女婿是要去衙門立契的,在風俗比較嚴苛的州縣,甚至要求上門女婿改姓女家。如蔡家這樣的情況,去衙門立契做上門女婿,生下的孩子卻跟了男方姓氏,留在衙門的契約就判決失效。

毀契當然也有懲罰,比如罰銀、杖責之類,然而,總體來說,這是個保護男方的規定。

——如果上門女婿想反悔,隻要他哄得妻子給孩子改了姓,他留在衙門的契書就可以失效。

契書失效之後,上門女婿就不再是上門女婿,他就可以如常參加科舉,入仕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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