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宸遠指尖的茶盞停在半空，晨光透過窗欞在青瓷釉麵投下細碎光斑。
昨夜宋清音咳喘時攥住他衣袖的觸感猶在腕間縈繞，那力道輕得像片雪花，卻燙得他心頭一顫。
他垂眸看著案頭那本《河工紀要》，忽然覺得這間浸滿墨香的書房，似乎也染上了幾分苦澀藥香。
驟然，一陣微弱的冷風拂過，揚起書頁的一角。
茶盞"叮"地落在案幾上。陸宸遠抬眼時，眸中那抹罕見的柔軟已斂入深潭。
不過是眨眼間，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就抱拳恭敬地跪在他的案幾前。
“主子，黎青青在後山上救了一人。是國公府世子沈觀。”
“遠遠盯著就行，至於他要做的事，不必阻攔。”
聞言，陸宸遠神色平靜，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是。”
暗衛得了吩咐，很快就悄無聲息地退去。
——
黎青青一腳踩進泥坑裡，濺起的汙水弄臟了她的裙角。
她懊惱地“嘖”了一聲，蹲下身用樹葉擦了擦。
"這破山路..."她小聲抱怨著，把散落的頭發彆到耳後。
作為一個穿越前連雞都沒殺過的美食博主，現在居然要天不亮就上山采菌子，這落差也太大了。
竹籃裡已經裝了大半的菌子，再采一些就能回去準備今天的食材。
她哼著走調的流行歌，彎腰撥開一叢灌木——
"啊！"
尖叫聲卡在喉嚨裡。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倒伏在枯葉堆裡，後背一道猙獰的刀傷深可見骨，暗紅的血跡浸透了半截衣袍，連身下的泥土都被染成了褐色。
他的臉側貼著地麵，沾滿血汙的發絲淩亂地黏在額前，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黎青青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竹籃翻倒，菌子滾了一地。
“死、死人？”她牙齒打顫，手腳並用地往後爬。
在現代社會見過最血腥的場麵就是菜市場殺魚，現在突然撞見個渾身是血的傷患，黎青青腦子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摸出防身的匕首，卻聽見一聲微弱的呻吟。
那人動了動手指。
“還活著？”黎青青攥緊匕首，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應該立刻轉身就跑的，可那雙沾血的手正無力地抓著地麵，像是在求救。
“關我什麼事...”她小聲嘀咕，卻鬼使神差地往前挪了半步。
男人突然抬起頭，沾滿血的臉上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黎青青嚇得又跌坐回去，卻見他眼神渙散，顯然已經神誌不清。
“救……”他嘴唇蠕動著，手指在泥土裡劃出幾道血痕。
黎青青頭皮發麻。她想起上周鄰居家殺豬的慘狀，當時光是聽見豬叫她就吐了。
現在眼前是活生生的人，傷口深得能看見骨頭……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村長...”她轉身就要跑，卻聽見身後"咚"的一聲悶響。
回頭一看，那人又昏死過去，額頭磕在石頭上，血順著太陽穴往下流。
要出人命了！
黎青青急得原地轉圈。
她穿越前連急救課都沒上過，現在要她救人？可要是見死不救……
"算我倒黴！"她一跺腳，哆哆嗦嗦地蹲下來。
指尖剛碰到男人的衣領就沾了滿手血，胃裡一陣翻騰。她強忍著惡心，從竹筒裡倒出靈泉水淋在傷口上。
"你可彆死啊..."水剛碰到傷口，男人就劇烈抽搐起來。
黎青青手一抖，半筒水都灑了。
她慌慌張張去按他肩膀，結果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
"嘔——"她乾嘔一聲，眼淚都出來了。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
黎青青尖叫著甩手，卻被他死死拽住。他半睜著眼睛，瞳孔渙散，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放開！"黎青青拚命掙紮，另一隻手去摸掉在地上的匕首。
"...刺客..."男人突然吐出兩個字，手指慢慢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