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外賣小哥倚著驢車暢想未來，耿十七送餐的對象，則坐在汴河邊的一處小亭中吃飯。
“虞學士，倉促之間，飯菜不合口，多多擔待！”汴河漕運司的官員坐陪，對著虞允文客氣地說道。
虞允文雖然還在國子監進修，但他也被王倫調去協助翰林院編修《宋史》，負責方誌中京西河道的文字梳理工作。
虞允文頓時笑了起來：“蔡司吏，這可是樊樓的炒菜，朝廷對官吏接待有定製，這不是合口不合口，難道你就不怕禦史盯上？”
蔡司吏尷尬地笑了笑，虞允文雖然年輕，但他老爹虞祺可是江西行省布政使，這樣的高官子弟，便虞允文沒有任何官職，他也不能輕易得罪的，更彆提這位年紀輕輕就做到翰林院學士了。
“學士放心，飯菜是下官自己出錢請學士的，不走公賬，難得遇到學士這般的人物，俺等粗人也好沾一沾文氣！況且樊樓的炒菜也不貴，須引不來禦史的！”
蔡司吏這話說得很有底氣，這一頓飯菜最貴的就是那一盤青菜，是城南暖房種植的，其餘都是家常菜，至少是很符合他這樣下級官吏消費水平的。
虞允文畢竟不是禦史，他來城西，是要谘詢前宋汴河的疏通、河工數量的，所以隻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本朝沒有蔭官，勳貴官員子弟若要做官，也需要通過考試，這一點是極其嚴格的。實際上前宋的蔭官，大多是寄祿官，也就是僅僅掛個名，領一份俸祿，並不一定負責具體職務，負責具體職務的屬於差遣官。
虞允文是少有的、朝廷官員子弟中被皇帝親自點名，召來京師國子監入學進修的，可以說他就是“簡在帝心”的人物。
王倫認為虞允文有宰相之才，便打算讓他學習完畢後就先去軍中出任參軍，然後轉入地方為官，熟悉了兵事、民事，再慢慢提拔上來。
本朝至少有一點好處，官員們不再視從軍為低下的事務，許多年輕官員們也願意從軍，這種對軍務的熟悉，即便是轉任民事，也是很有裨益的。
虞允文吃著飯，跟陪同的官吏們聊著天，汴河的河麵吹拂來春天的氣息，讓他覺得很舒暢。
前宋時汴河的水質很差，由於趙佶時代開封府的不作為，城西的諸多水道，百姓們多沿著水岸放養鴨鵝，又隨意傾倒馬桶便溺，還有百姓們洗衣洗菜汲水洗澡的。
王倫稱帝後，東京城的一切都大為改觀，百姓們的廁所、馬桶，有城外專人趕著車輛收集，然後送去城南漚肥，鴨鵝都被送到城東下遊，汴河水道也在枯水期被開封府組織了人力疏通了淤泥，如今河水已經清澈了許多。
虞允文望向了亭外的柳樹，想起了一位同在國子監進修的同學，那位同學已經畢業，被朝廷派去西北，在陝西行省的綏德府負責種樹，去年時他將那位朋友送彆，隻是不知道，自己畢業後會被派去哪裡？
然而虞允文的思緒剛剛興起，就被身後道路上的吵鬨聲打斷。
“陳留縣公大破倭賊，蓬萊府送來了一批倭女，想要婢女的，快去甜水巷看看啊！晚去時就被人搶光咯！”
一個牙行的牙子騎著一頭騾子，在不住高喊。
陳留縣公就是阮小二，水師諸將的軍功一直不好明說，畢竟都是打擊海盜、運輸兵力和糧草物資、或者冒充海盜劫掠高麗、金國，尤其是後者，實在不好拿在台麵上。
所以去年對馬島被占據後，朝廷商議眾將軍功，阮小二才升為縣公，成為朝廷又一名公爵，實際上若按照王倫的想法，滅金之戰結束後阮小二就應該封公了。
但是沒辦法，搞後勤的就是不如正麵作戰的將領那麼顯眼，但朝廷一舉滅金，水師在渤海、黃海的活躍，保證了前線戰事的充分支援，功勞是相當顯著的。
甜水巷在東京城東南，包康在出任開封府尹期間，大力整頓了一番，東京城內就出現了許多售賣專一商品的諸多街市，甜水巷就是東京城雇工、奴婢雇傭的集中地。
蔡司吏頓時咧著嘴笑了起來，他是王倫自號征東大將軍時期加入梁山的，一直是王定六的部下，如今也轉為地方做官，負責汴河在開封府境內漕運段的事務。
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也是水師出身，聽聞水師獲勝，頓時與有榮焉。
“蓬萊府港口外，常年停靠幾艘倭國來的花船，虞學士可見識過麼？”一談起這種事情，蔡司吏的心情頓時變得大好，對著虞允文擠眉弄眼。
虞允文尷尬了起來，他的確跟著朋友們去青樓逛過，但隻是聽曲喝酒，從未留宿，他的性子太正經了。
蔡司吏便大笑了起來：“倭女最是體貼溫順，便小鳥依人一般，學士得機會時，定可知其中樂趣！”
虞允文很想告訴他，“小鳥依人”不是這麼用的，況且他已經結婚，對於倭女、胡姬什麼的，也實在不感興趣。
他的事務已經談完，所以跟隨的幾個小吏們眼看上官都如此，也跟著滿口討論了起來，一個小吏甚至建議，東京城內就有胡姬賣酒，學士這般風流少年，就該去儘興一番。
虞允文簡直是落荒而逃，匆匆吃了午飯，就找了個借口離去了，這讓蔡司吏很是惋惜，他還想等到休沐時，邀請這位年輕的、不擺什麼架子的進士，請他一起喝花酒，若能得一首詩，那也能附庸風雅一回不是？
“老林，午後需沿漕河巡視，咱們順路便去甜水巷瞧一瞧！”
作為汴河漕運司的官吏，蔡司吏有日常巡察河道的任務，而且漕運司的衙門就在城南，他去甜水巷算是順路，也不是刻意曠工或者誤工。
再說了，這是水師送來京師的第一批倭女，萬一有入眼的，買回家做個婢女，偶爾暖暖床不好嗎？
“好咧，蔡老大，俺這就去調船來！”
幾個小吏和辦事的職員也很興奮，他們也不全都是從山東行省調來的，早就聽蔡司吏吹噓蓬萊府的倭女花船，那就去瞧一眼啊！
於是兩條掛著“漕運司”的小船，很快從城西經水門進入東京城，雖然名義上是巡視，一行人等仍舊儘職儘責，蔡司吏看到有個百姓隨意朝河道裡傾倒雜物，頓時皺起了眉頭：“靠過去，俺倒要問問這裡的裡長，是如何管教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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