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太平洋西南海域的颶風不斷蹂躪著九州島時,遠在北海南側的虞允文,也挑選好了隊伍,準備前往北海的北岸走一趟。
根據本地牧民們的建議,虞允文打算乘船沿著北海西岸向北進發,所以在北海停留、建造蘇武祠的這一段時間裡,他派出了隨行的工匠、士兵人等,砍伐樹木,修建了兩條小船。
同時西岸陸地上還會有一支騎兵小隊北上,這樣雙方都能夠彼此照應。虞允文並不清楚北海儲存的淡水在未來會有著多麼巨大的潛力,他隻是習慣性地要收集更多北海的情報,畢竟到了北海,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北海的西北,那裡還有一支比虞允文來得更早的隊伍,是司天監派出的官吏,負責觀察天象、測量地理,他們同樣被郝思文派出的漢軍小隊騎兵保護著,同時朝廷還雇傭了些蔑兒乞牧民隨行。
朝廷對漠北的征服,效果是相當顯著的。此前漠北混亂不堪,諸部落之間彼此攻伐,戰爭就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為的是爭奪水源和草場。
隨著朝廷打通了前往漠北的道路,滿載而來的中原商隊,在漢軍的護送下來到了這裡,相對公平的貿易就此展開。
而嶽飛西入西域後,漠北經金山以北,也有了直入西域的道路,許多牧民青壯被號召,前往西域發財,諸部落之間的矛盾也漸漸平息。
所有的戰爭和矛盾,不過是源自對生存的掙紮,當朝廷為漠北找到了新的出路之後,和平就以另外一種方式降臨了。
對於如今的漠北而言,郝思文的巡視,朝廷派來的軍法官,為草原帶來了最基礎也是最簡單的秩序,生存也有了起碼的保障,漢軍是以調解者而非占領者的身份出現,這讓草原與中原之間沒有爆發直接性的衝突與矛盾。
不少小部落的頭領們,也都接受了朝廷的封官,隨著斡魯朵城的重建,這座被朝廷命令為歸化城的漠北大城,也漸漸成為漠北的經濟、文化、貿易中心,不少頭領和貴族們也都願意在城中購買一座宅院,也學著漢人那樣,在冬季時過冬。
與漠北的貿易,互市司是有權進行監督的,而且互市司也會時常召集漠北諸部代表們,就主要的商品貿易價格進行溝通。
朝廷嚴禁前往漠北的中原商隊以次充好、惡意壓價,也禁止漠北諸部抬高物價,總之是給了雙方一個溝通交流的平台。
這也是王倫一直追求的一件事,他一向認為,有效的溝通能夠減少許多不必要的衝突,不管生活在哪個區域的廣大底層百姓,最根本的需求都是努力活著。
讓王倫最為欣慰的,是道教也已經開始向漠北傳播,儘管影響力沒有在漠南那麼大,但總歸是出現在了這片信仰混亂的蠻荒之地。
王重陽的確是個天才,在他的管理與協調下,漠南傳教的道士們不斷向佛教、景教、祆教、拜火教等宗教學習,教義也在不斷完善,內在的邏輯理論也在不斷進化,科儀製度等也在不斷規範化。
隻是王重陽也有個擔憂,道教不同於佛教,是不講來世的,而更加看重當世,其基礎的哲學思辨、構築宗教體係的思想,又帶了許多樸素的唯物主義,這意味著道教有兩個發展方向。
其一,若能剝離了那些宗教的信仰,道教很容易走向近似於科學的實踐方向,看看南方的道士們吧,許多專注於煉丹的道士們已經跟作坊合作,成為民間的科學研究派了。
其二,道教注重當世,隻關注人活著的這一世,於是道教喜歡造反的傳統就根植於教義當中,畢竟世道不公,那就是無法讓道士和信徒們在當世追求生存的權力,而一旦朝政衰亂,遊牧民族信仰了善造反的道教,王重陽根本不敢想象未來會發生什麼。
所以王重陽的設想中,在草原傳播的道教,或許應該成為一個新的流派,要儘力將道教善組織、善造反的傳統打壓甚至消除。
他不知道王倫是如何想的,在草原推廣佛教不是更有利嗎?
這一點王倫還當真深思熟慮過,王倫不覺得佛教就能改變草原部落喜歡南下掠奪的傳統,這是生存壓力決定的生活方式,任何宗教都無法改變的。
在王倫看來,宗教最大的好處,是讓兩個彼此不相乾的部落、民族或者國家,能夠找到一個基本的共同點,從而建立一種最基本的溝通可能。
就好比西域的高昌回鶻,此前對中原王朝的態度很曖昧,大約是被西夏隔絕了太久,但漢軍重返西域之後,高昌回鶻主動配合甚至融入中原王朝的速度,讓王倫都有些吃驚。
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還不是因為高昌回鶻覺得中原王朝也有著大量的佛教信徒,這個共同的信仰就意味著雙方天然地並非是敵對的關係,而是需要共同麵對綠教這個外敵。
再加上中原王朝一貫的強盛和影響力,高昌回鶻簡直是毫無內部阻礙、絲滑地就融入了進來。
故而王倫在草原推行道教,原因也根本沒有那麼複雜,道教產自華夏本土,從誕生時其宗教思辨就帶著強烈的華夏文化,若能夠在草原傳播,也就意味著華夏文化對草原產生了影響。
而一旦被華夏文化所影響,那麼距離漢化也就不遠了。
隻是華夏對蠻夷的漢化,在王倫看來,與儒家的小人君子之彆是一樣的。小人該如何成為君子呢?要習禮儀、講道德,某種意義而言,是一個逐步分階段進行的過程。
這個過程可以視為某種績效,而且是一種可以大致量化的績效,是帶有強烈實用主義甚至功利主義的。
因此華夏文明對蠻夷的漢化,是一種績效學,是要遵守嚴格的邏輯,帶著一股工業的嚴謹意味,更簡單地說,是需要秩序化的社會來完成這一轉換。
高潁的一篇文章,讓王倫意識到,華夏績效學最大的對手就是“婆羅門贏學”,因為印度人的理論是不講邏輯的,就像他們信奉的因明學一樣,因為我處在“贏”的位置,那麼我就一直都是“贏”的。
這是樸素的唯物主義與絲毫不講道理的唯心主義之間的戰爭,放眼全世界,可以說除了華夏文明這個異類外,幾乎所有的族群、種族、部落、國家,都在搞過分自信的唯心主義。
而這就是王倫期望王重陽能夠幫忙他解決的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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