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山軍向外擴張以來,火炮直接攻城,也就隻有最開始的曾頭市、祝家莊等鄉間村寨,基本上再也沒有發揮威力。
梁山軍以及漢軍攻城,更多采用的是挖掘地道爆破城牆的辦法,一來是黑火藥本身的威力差不多有個受時代技術的上限,二來則是中原漢人修築的城池太堅固了。
以東京城為例,前宋修建的城牆,外城普遍高四丈,寬五丈九尺,似這樣的城牆,哪怕用漢軍威力最強的劈山炮,若想炮擊城牆打穿,難度也實在忒大了。
但漢軍的火炮在對外擴張過程中卻起到了遠優於中原的巨大效果,漠南漠北的一些部落也會效仿漢人修築城池,但城牆大多是夯土矮牆,牆體不夠寬,也不夠高大,又多以柵欄木牆間隔其中。
漢軍重返西域後,嶽飛與史文恭那裡,都有過火炮直接轟塌城門的戰例,見識過火炮威力的士兵和百姓們,都驚恐地將漢軍的火炮稱之為“惡魔之焰”。
這也就是嶽飛手段不夠狠辣,要知道西夏被滅亡後,軍器監根據沈括在《夢溪筆談》的記載,在延安府北麵收集了不少凝固的石油碎塊,添加了許多易燃物,並且挑選了宋哲宗時進攻西夏修建、又被西夏反攻奪回就此遺棄的軍寨為試驗。
大型拋石機將這種凝固的石油投入寨內,再以投石機和火炮發射火彈、鐵丸,就在寨內引發了一場大火。
這種極其粗糙的、新漢版的“凝固汽油彈”,軍器監起了一個爛大街的名字叫作“猛火彈”,由於其內雜質過多,燃燒時氣味刺鼻,尋常以水潑的滅火方式根本不管用,必須用土覆蓋才能熄滅。
軍器監花了高價,用牛羊猴子等動物做試驗,又繼續改良工藝,洪武十三年型號的猛火彈終於定型。
隻是畢竟未經實戰,軍器監上報朝廷,希望送到前線一批確認一下效果,給出的建議是送到西域去,讓那些蠻夷嘗一嘗真正的“惡魔之焰”。
但王倫卻特批,要求先給東征軍送一批過去,日本由於地理環境的原因,民間房屋多有木質結構,又多茅草屋,也有不少小型的石頭城,豈不是比西域那裡更合適麼?
這就是被李綱整頓之後軍器監的工作方式,工匠改良改進技術,朝廷有獎勵;前線將士對武器的各種反饋也會及時送回來,好讓軍器監繼續改進,已經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
東京城的軍器監還接到皇帝陛下的一個秘密指令,要求他們向“火炮小型化”的方向研究,簡而言之,王倫希望軍器監能夠研發出前置火藥的燧發槍。
隻是受限於材料問題,這個研發方向進展十分緩慢,畢竟三眼銃從某種意義上,發射方式與火炮沒有什麼區彆,火炮與火槍的差彆性還是很大的。
在劉錡剛剛打贏了吉敷川之戰、調頭向北攻入石見國時,一支由四艘大貨船、四艘水師戰船組成的船隊,便從蓬萊港出發,向對馬島的方向而去。
帶隊的是軍器監司丞、翰林院直學士、山東軍器局局正潘紹,潘紹本是河北滄州人士,前宋時河北百姓淪為流民南逃淮南,潘紹這個落魄的書生也跟隨南下,被彼時的梁山截住,就此落草。
由於讀過書,故而潘紹就被選拔為淩振的下屬,協助管理火炮作坊,等到王倫稱帝後,他就在軍器監這個本朝最大的兵工廠管理機構,一乾就是十餘年。
潘紹本人並不出名,但他在新漢建立後的老師非常厲害,他的老師名叫陳規,前宋時京東東路密州安丘縣人士,趙佶時代考取了明法科進士,便做到了安陸縣令一職。
等到趙佶父子光速滑跪後,嶽飛迅速領兵入兩湖,呂頤浩主政湖北,覺得陳規是個人才,便向朝廷推薦。
因為當時天下各地仍舊不安定,嶽飛雖然擊潰了大股的叛亂,但民間還有匪亂發生,陳規所在的安陸縣就遭到了一股前宋潰逃禁軍的騷擾。
當時有數百名盜賊聚在一起,劫掠鄉村,還打算搶占安陸縣城,被陳規組織城中百姓青壯守了下來,並且陳規還發明了一種“長竹竿火槍”。
這種所謂的長竹竿火槍,其實就是陳規收集了堅固的竹竿,中間貫通,後部填塞火藥,交戰時從尾部點火,從前端噴射出燃燒的火藥,與真正的火槍差得還相當遠。
陳規就這麼被王倫召回了京師,一番詳談之後,王倫發現陳規果真是個人才,因為陳規居然還寫了一部《守城錄》,可謂是華夏第一部軍事防禦專著,還提出了以新式火槍進行防禦的方法。
這樣的人才,五十多歲了,居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這讓王倫感慨萬千,便請他入軍器監,專門負責研究火藥的改進,以及真正的新式火槍。
陳規如今已經是翰林院大學士、工部侍郎,他根據王倫提出的要求,已經用百煉鋼和水力鑽,研製出了火槍的槍管,眼下正在研究燧石、火絨、點火器等更加精細的零配件。
可以說陳規是前宋遺留諸多官員中,少有的思想不僵化、到了老年仍舊在追求新知識的人。
有這樣的老師,潘紹同樣是個大開腦洞的官員,將自己與同僚、工匠們的許多腦洞都進行了試驗,於是他的研究方向就越來越有些偏門和邪惡,因為他對毒煙箭格外感興趣。
毒煙箭這種武器出現得相當早,新漢的毒煙箭是根據前宋技術不斷改進的,直接殺傷力有限,主要是惡心,讓敵人被毒煙嗆得眼淚鼻涕直流,或者渾身瘙癢難耐。
潘紹曾經提出一個想法,若能研究出一種可以將敵人直接毒死的毒煙箭,那麼我們漢軍將士也不用搏命了不是?
他的想法越來越危險,甚至打算研究各行省上奏的瘟疫傳染現象,在他偷摸研究正起勁兒時,最終被王倫專門下了一道命令叫停。
因為潘紹已經打算利用霍亂和鼠疫搞生化病毒武器了,這兩種劇烈傳染病毒,連太醫院都頭疼,若是真的被潘紹搞出來,那就是無差彆攻擊了。
潘紹被罰了半年的俸祿,但他一點兒也不後悔,隻覺得實在太惋惜了,若太醫院尋到了應對的方法,霍亂和鼠疫不能威脅漢軍,對付蠻夷之敵,豈不是大有效果麼?
現在王倫就將這麼一個喪心病狂的武器專家,送去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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