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昀的立體影像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韓昀，在此正式授權弋南星、胡岩作為我的法律代理人，對萊茵集團提出的指控進行申訴。"
他的聲音低沉，眼瞼微微顫動，仿佛在強忍著某種情緒。
影像的右下角，時間戳顯示這段錄製於十天前。
卡爾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旁聽席另一側的邱心棠。她仰頭盯著韓昀的影像，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曼德爾的目光在韓昀和邱心棠之間來回掃視，胸口劇烈起伏，西裝下的肌肉繃緊，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他的律師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低聲說了什麼，他才勉強收回視線，但眼中的陰鷙仍未散去。
"確認完畢，原告可有異議？"法官的聲音回蕩在法庭內。
"沒有！"曼德爾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兩個字。他的目光仍死死盯在韓昀的影像上，仿佛要用視線將它燒穿。
"現針對法庭初審判決，被告陳述異議！"
弋南星深吸一口氣，從文件袋中取出一份泛黃的紙質判決書——在這個全息投影盛行的年代，這種原始的紙質文件反而顯得格外莊重。他緩緩展開，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法庭內清晰可聞。
"法官大人，針對初審判決中的七項關鍵指控，我方提出如下異議——"
他的聲音堅定，逐條反駁萊茵集團提供的證據鏈。並且指出，所謂的"實驗室數據失竊"實際上隻是正常在萊茵集團多個實驗室內部交流記錄；所謂的"黑市交易記錄"與韓昀的個人賬戶完全無法對應；而最關鍵的是——萊茵集團始終無法提供任何直接證據，證明林南或韓昀曾主動泄露技術。
然而，弋南星的陳述剛剛結束，萊茵集團的律師團便立刻展開了反擊。
首席律師緩緩起身，袖口的鉑金袖扣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光。他輕輕一揮手，法庭中央的全息屏瞬間展開，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展示這份時間線比對。"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機械，"在林南和韓昀加入萊茵集團實驗室一年間，實驗室共發生四次核心數據異常訪問，時間點精確對應黑市出現的四次技術交易記錄。"
他指尖輕點，屏幕上的數據迅速重組，形成一條清晰的時間軸。每一次實驗室的"異常訪問"都被標紅，而緊隨其後的便是黑市某位匿名買家的交易記錄。
"更關鍵的是——"他微微側身，目光直指弋南星，"這四次異常訪問的終端id，均指向林南教授的私人工作站。"
法庭內瞬間響起一陣低沉的議論聲，曼德爾的嘴角微微上揚。
弋南星的手指微微發抖，但他立刻挺直了背脊。"這隻能證明有人使用了林教授的終端，並不能證明操作者是他本人！實驗室的安全係統存在嚴重漏洞，這一點在之前的內部審計報告中已有記錄！"
萊茵集團的律師冷笑一聲，再次調出一份文件。"那麼，這份韓昀的銀行流水呢？過去一年間，他的賬戶突然多出四筆不明來源的轉賬，金額與黑市交易的價格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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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屏上，韓昀的賬戶記錄被高亮標注，四筆巨額轉賬刺眼地懸浮在空氣中。
法庭內的氣氛瞬間凝固，就連老校長等人也都蹙起了眉頭，似乎這一期二和一年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想請問，這個交易記錄你從何而來？據我所知，初審期間，韓昀並沒有提供過個人交易記錄！”被告律師席，師兄林黎的聲音沉穩。
“林先生難道不知道，對於涉訴案件，我方有權向法院申請，調取相關賬戶流水的嗎？”萊茵集團的律師說道。
弋南星聽到對方如此說，長舒了一口氣。
“可是，星盟關於人權的律法規定，即使需要調取個人賬戶流水，也許得到當事人的首肯。而我的當事人在提供的證詞中，並沒有向貴方授權，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用非法手段調取我當事人的個人隱私？而且，我申請法院提供原告當初的調取申請。”
林黎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入對方的邏輯漏洞。他緩緩站起身，黑色西裝袖口下露出一截銀灰色的智能腕表——那是法學院辯論隊冠軍的紀念款，表盤上刻著"真理不辯不明"的格言。
林黎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劃出一道弧線，調出相關法條，"根據《星盟隱私保護法》第37條第2款，金融機構向第三方提供公民財務數據，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法院正式調令，二是當事人書麵授權——缺一不可。"
他忽然轉向法官席，腕表投射出一份紅色標記的文件："法官大人，這是初審卷宗第143頁，明確記載著韓昀先生從未簽署過任何財務信息披露授權書。"
萊茵集團的律師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鎮定。他整了整深藍色領帶上的鑽石領針，冷笑道："林律師似乎忘了《特彆經濟案件調查條例》的例外條款？當涉案金額超過五千萬星幣時，調查機構有權..."
"前提是嫌疑人已被正式立案！"弋南星突然打斷，她調出一段全息新聞片段，"而根據星際時報的報道，萊茵集團指控韓昀的當天，就同步向銀行申請調取了這些流水——比警方立案足足早了48小時！這樣說來，我有理由相信這份賬戶流水存在偽造嫌疑。"
旁聽席傳來一陣騷動。卡爾看到曼德爾的右手突然攥緊了扶手，金屬構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萊茵集團的首席律師猛地拍下桌麵，智能桌板立刻亮起警示紅光。"這是偷換概念！我們調取的是可疑交易反洗錢備案，完全符合..."
"哦？那這份銀行內部郵件又作何解釋？"林黎突然投放出一組加密郵件截圖，發件人赫然是萊茵集團法務部副主任。郵件內容清楚地寫著："儘快拿到韓昀的完整流水，不管用什麼方式，曼德爾先生明天就要看到結果。"
"反對！"對方律師幾乎跳了起來，"這是非法獲取的商業機密！"
"恰好相反。"林黎露出今天第一個微笑，"這是銀行合規部主動舉報的違規操作證據，受《吹哨人保護法》保障。"他轉向法官："我方申請將此郵件列為新證據，並追究原告方違法取證的責任。"
法官的眉頭越皺越緊，法槌重重敲下："休庭二十分鐘！"
當法警護送法官離席時，卡爾看到曼德爾一把扯鬆了領帶，昂貴的絲綢麵料在他手中皺成一團。而被告席上，弋南星正和林黎快速交換著全息筆記，兩人眼中跳動著同樣的光芒——那是獵手看到陷阱生效時的銳利神色。
在旁聽席最後一排，艾琳娜的指尖輕輕劃過腕儀，一條加密信息悄然發出："第二階段，開始。"
卡爾轉向艾琳娜，從她從容的表情中可以猜得到，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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