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天變!
日暮西沉,李寶瓶麵色凝重,一路默不吭聲,跟在雨佳郡主身後,穿過一扇小院門,來到了東廂外。
東廂外是一個狹長的小園子,園子不大,四角種著幾株冬梅,整個東廂一字成排,一共有五間房,由一條流水長廊連接。
最中間的一間房的門虛掩著,門口的木盆架上盛了滿滿一銅盆的血水。
雨佳郡主拾級而上,踏過三步台階後,徑直朝著最中間的一間走去。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暮色中,一個高挑纖細的人影,衣衫勝雪,秀目清澈似秋水,通身若有淡淡光華,靜靜地站在門。
聽到動靜,房中二人立即轉頭看向門外。
隻一眼,便認出了來人,二人紛紛躬身行禮,道“拜見雨掌櫃。”
其中一個銀發男人,行完禮後,立刻又轉身忙活去了。
“嗯,”雨佳郡主麵容沉靜,微微頷首,邁步踏入了廂房內。
一進門,她看向正在給阿酒包紮的男人,問“沈先生,他的傷怎麼樣了?”
“已無大礙。”男人一邊說著話,頭也不回地繼續包紮著。
說話的男人,年過不惑,名叫沈如水,江湖人稱“銀發醫仙”。與大軒國手柳道子,藥師穀主薛冰夜並稱“杏林三絕”。
可笑的是,這位懸壺濟世救蒼生的“醫仙”,少時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俠客。他劍法卓群,誓要殺儘世間大奸大惡之人。
大軒剛立之時,西北匪患猖獗,他一人一劍追殺匪軍三百裡,決戰匪軍於桃山下,匪軍不敵,堅守不出,投毒桃山溪中以圖頑抗。
他十日不進水食,最終殺儘匪軍。待到功成身退之時,桃山方圓三十裡百姓皆中劇毒。
那一日,他仰天長嘯,麵對著成百上千條奄奄一息的生命,他潸然淚下。自策馬東去,遍訪名醫,卻無人能解此毒。
歸來之時,他自斷愛劍,毅然飲下毒水。從此,他背著藥簍上山,親嘗百草,時三年六月,劇毒得解。當離開桃山時,六十三人夾道相送,這些人是他從黃泉路上搶回來的。
此一彆,亦如三年前來時那般,他一人一騎,孑然一身。隻是當年那個一頭青絲的仗劍俠客,已成一位滿頭銀發的懸壺醫者。
……
就在此時,門外探出一顆小腦袋,水靈靈的大眼睛,頭上紮著兩根馬尾辮,身子躲在門邊上,偷偷往屋內張望。
眼尖的龔唯一眼認出此人,冷喝一聲“寶瓶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是我帶她來的。”雨佳郡主斜睨一眼,朝著門外勾了勾手指頭,“進來吧。”
“屬下不知情,還望雨掌櫃恕罪。”龔唯臉色微變,急忙抱拳行禮。
隻是讓他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麼快就和郡主攀上了關係。
得到雨佳郡主的允許,李寶瓶衝著龔唯做了個鬼臉兒,吐了吐舌頭
“略略略……大塊頭兒吃癟了吧。”
說著,李寶瓶蹦跳著來到阿酒的床榻前,看著一絲不掛的少年,上身纏滿了繃帶。
“啊!”李寶瓶尖叫一聲,捂住了眼睛。
這聲尖叫,驚動了在場所有人,雨佳郡主凝眉冷目,有些不悅。
順著剛剛李寶瓶的目光望去,她不由地蹙了蹙眉毛,口中碎碎念一句“喲嗬,還是隻雛鷹。”
見此情況,一旁早有所察覺的龔唯,急忙一個閃身上前,一把拉出一床衾被,蓋住了阿酒的下半身。
“哼,”雨佳郡主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多管閒事。”
擾了雨佳郡主的林中觀鳥的雅興,龔唯立刻側身一閃,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默默退到門外靜候的龔唯,輕輕掩上了半扇門。
隻覺掃興的雨佳郡主,拍了拍捂眼的李寶瓶,冷聲道“你還看不看?不看我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