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那延的心在滴血,這些可都是他賴以爭霸的車昌精銳,看著如同熔爐般吞噬生命的戰場,他縱有萬般不甘,也知道大勢已去。
“撤,向西撤退!!”屠那延痛苦地下達了命令,金狼大纛開始向後移動。
胡騎終於放棄了圍攻,在付出慘重代價後,如同退潮般向西潰敗。
聯軍雖勝,卻也是慘勝。
穀口內外,屍積如山,血流漂湧,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和焦糊味。
方令舟拄著金刀,大口喘息,看著身邊十不存三、人人帶傷的士卒,沒有一絲一毫勝利的喜悅。
此役,雖粉碎了屠那延全殲他們的圖謀,但他麾下主力大軍,已然被打殘了。
他望著不遠處威風凜凜的武思惟與羅不辭,警惕心瞬間升起,開始琢磨,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這兩位老對手了。
……
屠那延帶著敗兵,一路向西疾馳,怒火與屈辱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兩日來,走走停停,沿途收攏散兵,士氣低落至極。
行至雍西地界,一處喚作「望霞岡」的荒僻之地,前方斥候突然傳來急報:“太子殿下,前方發現大量騎兵正在交戰,一方似乎是……曲來部的旗幟,正在圍攻一支打著「王」字旗的中原騎兵!”
“王?”屠那延眼中凶光一閃,瞬間想起了那個被方令舟派往雍西,收攏流民的大將。
“去看看!”他催馬向前,登上高坡。
隻見下方穀地中,一場小規模但極其慘烈的圍殲戰已近尾聲。
曲來部的一萬大軍,如同嗜血的狼群,死死咬住一支約莫千餘人的中原騎兵,為首的將領正是王英。
他此刻狼狽不堪,頭盔早已不知去向,臉上滿是血汙,甲胄破裂,身邊隻跟著數十騎親兵,其餘的則被敵軍分割包圍,困在一個個小小的山包上,做著徒勞的抵抗。
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自順天皇帝定下賣國條約,王英便領了方令舟軍令,停止接收流民,襲擾曲來部,以防止其與屠那延合兵。
他這陣子也算是做得不錯,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帶著不足兩千輕騎,不斷找機會偷襲曲來大軍。
曲來算是被他的遊擊擾得不勝其煩,也正是屠那延進攻鎖龍穀當夜,再度被襲營,曲來終於忍無可忍,親自率一萬大軍追了三百多裡,從雍西邊陲一路追殺至此,終於是將王英堵在望霞岡中。
屠那延看著下方被分割成碎片的千餘殘兵,心中因戰敗積鬱的邪火和暴戾,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圍上去,一個不留!”屠那延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
剛剛經曆慘敗,同樣憋著一肚子火的胡騎精銳,如同出籠的餓虎,咆哮著從山岡上猛衝而下!
王英還在率軍苦戰,雖是渾身浴血,銀槍都有些扭曲,卻還是死死咬住一股試圖衝破防線的胡騎精銳,他已經殺紅了眼,對身後傳來越來越近的特有呼哨聲充耳不聞。
“王將軍,小心後麵!”一個親兵發出淒厲的警告。
王英猛地扭頭,瞳孔驟然收縮,就在側麵不遠的一處高坡上,數千名身著胡服,卻又與曲來本部裝束略有不同的胡騎,已然衝殺下來。
為首一員將領,鷹鼻深目,臉上帶著殘忍而嘲弄的笑意,正張開一張強弓,冰冷的箭簇在殘陽下閃爍著幽光,穩穩地鎖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