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倫神廟前,群狼環伺。
數十名聖殿守衛手執劍盾,將一眾蛇人祭祀護在後方,陣線卻被狼群壓得一退再退。
這裡是蛇族管轄的主城木倫,距離首都烏爾巴蘭的直線不過三百公裡,可謂拱衛首都的最後一鎮。
領頭的主祭渾身蛇鱗斑駁,眼眶四周布滿蒼白的硬化鱗片,瞳孔不複往昔的銳利豎痕,渾濁發灰,邊緣微微塌陷。老年蛇族的特征這位主祭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主祭本該是比蒙境內各大神廟的最高領導,但像眼前這般拖著老態龍鐘的軀殼親自趕赴前線的,可謂是罕見。大多數與他同齡的主祭,要麼在烏爾巴蘭的凱撒神廟裡侍神,要麼早就歸隱頤養天年。
他舉起三叉杖,顫巍巍地指向立於狼群最前方,那名身著黑色正裝、肩披斑斕毛毯、皮毛宛若火燒雲般的頭狼,聲音沙啞發抖:
“芬裡爾!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芬裡爾斜眼打量著麵前的老祭司。
這個老蛇人他的確認識,名叫嘎啦登,輩分上是當初圍剿自己的那位高娃主祭的曾祖父,在一眾神血主祭中德高望重。若論資排輩,他在神血聖殿的威望僅次於大薩滿伊索。
父王當年登臨獸王寶座時,這位老人也曾親自到場祝賀。
芬裡爾記得很清楚,那時的自己才六歲,對這位長輩心中還存著幾分敬愛,因為對方總會帶來供品給自己解饞。
隻是造化弄人,時過境遷,誰能想到十多年後,雙方竟會走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魔狼抖了抖披肩,語氣平淡:
“記得。幾個月前火燒獸王宮時,跟在伊索身邊的那一群老不死裡就有你。”
“你——!!”
嘎啦登氣得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地罵道:
“狼族反叛神靈、血洗神廟!你這雜種孽畜!就不怕我主凱撒降下烈焰,把你和你的狼群一同燒成灰燼嗎!?”
“嗯,怕啊。”
芬裡爾淡定地點了點頭:
“我怕的很。我現在就站在這,你讓凱撒來神罰我好了。”
老蛇人被氣得胸膛急劇起伏,慘白的信子吐得直顫,眼前一陣陣發黑,好似隨時都會背過氣去。
芬裡爾冷笑出聲:
“神罰?我在這附近兜轉了快四個月,拆掉的神廟沒有上百也有幾十。莫說凱撒了,連伊索的影子都沒見到。我還真好奇,你主凱撒是打算讓我一路拆到烏爾巴蘭的凱撒神殿嗎?”
他目光掃過那一眾緊張到手心冒汗的聖殿守衛:
“這樣吧,看在嘎老登的麵子上,我給你們一次活命的機會。折斷你們手裡的三叉杖,拆掉這座神廟,從今往後見到狼群要像見到凱撒一樣三叩九拜,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前排幾名守衛早已是兩腿發軟,汗流浹背。聞言眼神閃爍不定,似乎真的動了心思。
然而,還沒等他們開口,身後卻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
“狼子野心!你休想!”
“我知道,所以我才這麼說的。”
魔狼似是早有預料,抬手一揮,幽綠的豎瞳中殺意裸露:
“一個不留。”
身後的狼群怒吼著撲殺上去,巨大的身軀如同脫韁的洪流,瞬間將蛇人守衛淹沒。尖銳獠牙撕開護甲,鋒利利爪撕裂鱗片,血漿像濺開的油彩一樣噴灑在石階與神廟立柱上。
凱撒的巨獸雕像在混亂中轟然倒塌,石塊炸開,壓扁了幾名來不及躲開的蛇人祭祀。那名叫得最狠的老主祭下場最是淒慘,兩頭公狼前後咬住他的身體,用力一拽,活生生將他扯成兩段,血肉與內臟四散墜落,砸在神廟的大理石磚上。
嘎啦—嘎啦啦——
令人心底發涼的咀嚼聲隨之響起,狼群低頭撕扯著殘肢碎肉,咬斷骨骼,吞咽下溫熱的血肉。守衛們的哀嚎與慘叫逐漸被咬合聲、血肉撕裂聲掩蓋,直到徹底熄聲。
芬裡爾始終未曾出手,隻是冷冷注視著這場殺戮。火燒雲般的皮毛在血光中宛若熊熊燃燒,他唇角浮現一抹淡淡的弧度。
四個月來,狼群踏過的每一座城、摧毀的每一座神廟,都在重複著同樣的血腥大戲。
可每一次看到神廟的祭壇被踩碎、看到敵人的屍體堆積如山,芬裡爾的心中都會感到無比的快意。
這一幕怎麼都看不膩。
奉魔王陛下的指示,魔狼這段時日始終領著狼群一路西進,在比蒙的腹地四處流竄。
通常來講,像他這樣的孤軍,一旦深入敵腹基本是必死無疑。沒有補給、孤立無援,一旦軍隊疲敝、士氣低落,很快就會被新政府的聯軍合圍絞死。
但如你所見,那是通常來講。
魔狼的奔襲速度毫不亞於越野車,史頁在手,芬裡爾也無需憂慮補給問題,甚至就連“孤立無援”都是偽命題。
隨著芬裡爾西征的消息擴散,昔日老狼王的舊部紛紛自四麵八方趕來投奔。從阿爾泰啟程到現在,狼群規模已從最初的兩千暴漲到一萬。雖仍不及狼族執政時期的全盛,但配合芬裡爾個人的超凡實力,已足以撼動烏爾巴蘭,向獸王宮發起衝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事實上,芬裡爾也確實很想打進烏爾巴蘭找伊索算賬。
不過,他心中清楚,那隻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王八,自己並無必勝把握。若一時大意把自己折進去倒也罷了,壞了閣下的計劃那才事大。更何況,神血聖殿的仇,恐怕也輪不到他來報……
血洗神廟的餘韻尚未散儘,芬裡爾收回目光,轉身走上木倫街頭。
街道兩旁,花腐病患者密密麻麻,各個麵色枯槁,卻目光狂熱。
狼王的身影一出現,便有人顫抖著撲跪在地,隨即跪聲如潮:
“獸王陛下萬歲!”
“獸王陛下萬歲!!”
這一幕,與阿爾泰開城之日彆無二致。
狼群西進的速度能如此之快,花腐病的作用舉足輕重。
截至目前,這種致死率極高的傳染病已感染近五萬人,死亡七千,且這是在各地政府強製隔離與數據錯漏之下的統計,真實數字隻會更高。
在這等人心惶惶之時,當傳言從摩恩歸來的芬裡爾握有特效藥,結果便可想而知了。
可以說,這一路征伐,芬裡爾基本都怎麼動手。他隻需帶著狼群在城郊一站,像木倫這樣的部族大城倒也罷了,那些工事簡陋的小城鎮,直接便是鮮花鋪路,舉城歡迎狼族到來。
“都起來吧,各位。”
芬裡爾昂著狼首,聲音真摯而篤定:
“我知道你們的痛苦,也知曉你們的恐懼。可惜此刻大敵環伺,狼群無法久留。”
“但請記住這一點——隻要我芬裡爾還活著,就絕不會放棄你們。等到那一天,狼族重返獸王宮之日,必將還諸位一個沒有病痛、沒有枷鎖的明天!!”
這套說辭,他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隨即,軍中隨行的豐收牧師便與人群中安排好的托合演了一出“神跡”,用特效藥救下瀕死的病人。頓時山呼海嘯,哭喊與歡呼交織,把芬裡爾襯得宛若救世主。
見得這座城市的獸神信仰也摧殘得差不多了,芬裡爾展開史頁,將進度向阿爾泰的齊格飛彙報完畢,便要收攏狼群撤離。
兵力有限,他不可能在距離烏爾巴蘭如此之近的地方留下駐軍。這裡不是阿爾泰,沒有歸順的豹族協助;而且狼群離開自己後也會失去【獸閾】的加持,很難抵禦後續聯軍的圍剿。
此行的目的從來不是攻城略地,而是逼伊索那隻縮頭烏龜現身——隻要能弄死他,剩下的就好辦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