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鬨了妖邪,這是一國大事。
議政殿裡兩日齊天,眾多大臣不知尊誰為主。
一條沒牙的老狼展示著他的餘威。
聖人環視四周,“朕的寢宮裡有鬼怪作祟,何等奇恥大辱!爾等身為朝中大臣……日日都說世道清明,無妖邪敢於京中作祟。這是打朕的臉麼?這是打爾等的臉!國中瘟疫傳播,北境妖國來犯。爾等日日都言說天下大治,誆騙本君,粉飾太平。這樣的世道能好麼?這下好了,終於鬨到朕的眼巴前了。爾等可還有什麼交代啊?”
太子瞥了一眼聖人。是他把尹威的腦袋送去後宮當人皮燈籠。這事兒問責下來,定然先要給他安一個不孝的罪名。但是他在乎麼?相當在乎。這名聲就是他身上的皮,若剝去這層皮,他怕是就要得位不正了。做能做得,但不可說得。
太子上前一步,“尹威邪魂能飄搖到京都,定然是有內應。若無人掛記,無人供奉香火。尹威之魂又怎會頭七日前來至京中。”
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頭皮一緊大感不妙,對視一眼。
戶部尚書先一步啟奏,“陛下。國神觀與尋妖司連夜抓捕,與宗廟護法神兩相配合。已肅清宮中邪祟。城隍入京都縣太守之夢,彙報了來犯邪祟的出處。這些邪祟都是戰場亡魂,死於妖口未被吞噬之輩。他們雖怨錯了人,卻也在提醒我等,這是抵禦妖邪未儘其功。才致使這些忠臣良將心生怨念。”
聖人默默地聽。
兵部尚書亦上前一步,“微臣統領全局,坐鎮指揮部,每每發號施令,總有掣肘。這些兒郎死得冤枉,怨恨這朝局混亂,如此才闖了宮中。他們也並未傷害陛下,這也隻是提醒陛下。朝中不寧啊。”
太子抿嘴一笑,這兩個蠢貨。以直臣麵貌言說當下局勢,豈不知這才犯了台上那條老狼的忌諱。跟著尹威這些年狐假虎威,他們怕是忘了這條老狼才是那麼最好麵子。
聖人感慨一聲,“兩位愛卿的意思是他們怨朕,怨恨朕識人不明,怨恨朕號令不清。他們怨恨朕沒能統領好這個朝局,怨恨朕貪圖享樂。可是朕放權給尹相,尹威的魂魄為何要來尋朕問仇呢?尹相重用了你們二位尚書,你們為何會讓這些忠臣良將陷於危難呢?就連回鄉沐休的尹相都死於妖口。”
戶部尚書腦門冒出冷汗。尹相是死於妖口麼?聖人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
太子此時冒出來言道,“兒臣以為,尹威邪魂闖入京都,定然是有大恨未消。矛頭直指皇宮,這是對我羅氏不滿。兒臣以為該查。查尹相為何生此大恨。”
聖人哼道,“沁兒去查。”
“兒臣領旨。”
兵部尚書咬牙啟奏,“微臣以為,當下朝中事務繁多,不該自亂陣腳。”
聖人好奇地問,“沁兒重用高氏,如今領兵北上肅清妖軍,大勢明朗。我等還有為什麼危難不成?”
兵部尚書趕忙彙報,“那順國妖軍領袖白啟君坐鎮北疆之外,羅真大將被困於乙堡。我等雖可北上除妖,卻不曾一日安全。若乙堡被破,這天下勢若累卵,危也。此情此景之下,更是要同心協力,共克難關。高氏領兵北上之際,要集合朝中所有力量,打通補給線路,讓乙堡不在孤懸在外,內外相通,天下大勢……”兵部尚書剛想說,順也,卻也覺著順這個字是妖國國號,吭哧一下,補上,“複如初也。”
太子一旁感慨,你們這些個貪官汙吏,怕是隻念著那“複如初也”吧。
太子當下請罪道,“兒臣把親舅頭顱做成燈籠,有違禮法。此為兒臣不孝之罪。但兒臣認為,尹相當權之時,竊我羅氏公器之權,出於泄憤,忘乎所以,牽累雙親。忠孝不可兩全。兒臣之怒,因忠失孝。兒臣認罪。兒臣懇請父皇下令清查六部,莫讓我羅朝再生癡恨權利的冤魂!”
聖人終於笑了聲,“太子言說忠孝兩難全。的確啊。念你忠,朕就不罰你失禮。可是尹相真的如沁兒說得那般不堪麼?朕許多年來錯信了人麼?朕以為該查一查。看看尹威是否借著與朕是親家關係胡作非為。查一查這尹氏許多年來都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才催生如此多的冤魂。不過兵部尚書說得也有理,我羅朝不該自亂陣腳。那就隻查尹氏!沁兒,明白了麼?”
“兒臣領旨!”
待一眾大臣都走後,聖人留下了太子。
聖人說,“太子那句‘竊取公器’用得好啊。”
“兒臣直抒胸臆罷了。”
“朕這條沒牙的老狼給你上一課吧。這戶部和兵部。動不得。”
“兒臣不明父王所指。”
“你我二人,如何號令羅朝天下?如你所言,你與我,都是公器化身。這權利莫要貪戀半分,想辦法分出去才是對的。尊其有序,方能求穩。亂局之下,你拔出了兩根楔子,用誰去填,你想好了麼?若填不上怎麼辦?”
“這……”羅沁一時半會兒答不上,因為他當真沒去想過用誰去頂替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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