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小滿,天朗氣清。
這夜幕下的宿舍小樓,宛如一位老者,在歲月洪流中默默堅守了四十餘載。
牆垣之上,斑駁的牆皮縱橫交錯,仿若時光親手鐫刻的褶皺,每一道紋理,都藏著悲歡離合。
它們見證了無數青年男女從青絲牽手,到共赴古稀。
再細看這磚磚瓦瓦間,竟有一脈紋路與竇逍手臂上的葫蘆藤蔓如出一轍。
恰似時光的紐帶,穿梭至今,湊巧串聯起竇司二人的點點滴滴……
求婚成功後,竇逍在司戀的掩護下翻出宿舍大院。
待彙報完宿舍棚頂塌了、兩人會合,司戀才知他這次其實也不算闖禍。
他不過是踹開了煙囪擋板,並未破壞建築主體。
可司戀還是十分來氣:“真服了,你都三十一啦竇逍,這麼好玩兒嗎?!”
說著,她又張開雙臂誇張比劃著:“就你這尺寸,萬一卡在裡頭、上不去也下不來,難不成我還要把那棚頂炸嘍救你?!”
竇逍摟上她向前一撅,賤兮兮:“就我這渾身上下的尺寸,也就卡在你這兒才會舍不得出來,至於這剩下的連屎帶尿一百多斤兒,三四十年前的流氓都能進退自如,我這麼有文化的新世紀弄潮兒,還能慫嘍?”
“欸呀!臭不要臉啊你!”司戀在昏黃的路燈下被調戲得小臉通黃。
她大力一推,才發現竇逍的紅絲絨西服,竟被劃出個大口子。
她忙緊張地扒開查看:“快叫我看看裡頭劃破沒有?”
“沒有~~,劃破我還能不知道疼?”
竇逍抓住她的細腕,接著垂眸笑說:
“你瞧,誰說紅色不旺我,這不是替我擋了皮肉之災~
要是這衣服不夠厚、把我胸口劃一大口子……唔、”
料想他又要說些不吉利的話,司戀忙抬起另一隻手捂住他那張破嘴。
竇逍用嘴唇夾了下司戀掌心,將她雙手一並扥向自己身後、一整個擁入懷中,才笑嘻嘻地把後半句話說完:
“我是說,要是我被劃傷,還不得把你給心疼死?是不是?未婚妻?嘻~”
第二天一早,確切說是當日清晨。
兩人帶齊證件,攜手前往民政局。
同樣是去為人民服務的部門,這一次,竇逍沒再開那輛燒包的紅色跑車招搖過市。
兩人裝扮也很簡單。
竇逍身著一件款式簡約卻不失格調的立領白襯衫。
那袖口的葫蘆藤蔓暗紋與他手背上的紋樣相得益彰,令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溫潤氣質。
司戀則身著一襲月白色旗袍。
領口與細節處繡著同樣精致的藤蔓花紋,為這素雅的旗袍增添了幾分靈動與溫婉。
兩人成雙成對的月白色,在漸漸蘇醒的城市中顯得格外清新。
最巧妙的是,司戀旗袍的料子與竇逍的襯衫出自同一匹布。
如此彆出心裁的安排,正如他們緊密相連、不分彼此的愛戀。
此番行事,竇老板低調了太多,他沒喊朋友們來湊熱鬨,也沒安排團隊跟拍。
口罩期間,一切從簡,民政局也沒有宣讀誓言環節。
倆人就這麼悄麼聲地,把終身大事給辦了。
整個過程又快又安靜,順利到司戀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結婚證到手,竇逍隨口一句調侃,她才意識到兩人身份的轉變。
這位研究生在讀霸總舉著小紅本,說的是:
“以後再辦事兒可就名正言順、合法合規了,就算在你們宿舍被逮我也不怕,問我乾嘛來了,我就說我做場法事~”
司戀沒懂他什麼意思,隻從那鋼印上抬起頭:“法什麼事啊,你又胡謅什麼封建迷信呐?”
竇逍用小紅本輕輕敲了下她的頭,悠哉揶揄:
“就你這文學造詣,將來也就隻能在小學階段輔導輔導你閨女兒子了。
合法辦事~~,簡稱法事,懂了嗎~?誒……”
“欸呀!你那腦子裡究竟什麼構造啊?!簡直斯文敗類!ruc怎麼會錄取你這種人……”
追逐打鬨間,兩人還是被路人拍了視頻。
那畫風甜蜜俏皮,配文卻是略帶傷感的一句——
「同一扇門,有人分道揚鑣,有人攜手邁進」
這種一看就是在生活中遇到不順,借此抒懷而已,倒也沒什麼惡意。
但事後被機器人監測到疑似司戀的臉、響起輿情警報後,竇逍還是聯係拍主刪除了那條沒什麼流量的內容。
理由是:【抱歉,我太太不喜歡被陌生人關注】
其實不光司戀,不知從何時起,曾經的派對小王子竇少,也漸漸不樂意在人前出風頭了。
曆經世海浮沉,竇逍在時光的打磨與生活的錘煉中,仿佛在無賴和怪胎之間,又生出另一種成熟內斂的人格來。
這第三個竇逍,會覺得幸福是僅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事。
無論好壞,都沒必要拿到大庭廣眾下去曬。
就像美酒,越陳越香,無需張揚。
當晚,辦完新婚第一場法事後,司戀抱著竇逍沒完沒了一頓猛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咳咳,可不是誇他法力無邊,是誇他越來越懂她的心思。
她趴伏在竇逍那比四年前更為精壯、堅實的胸膛,聲音甜糯糯的:“老公,你猜我如果真能擁有法力,最想施個什麼法呢?”
老、?公、!
這簡單又親昵的兩個字,如同一股電流,瞬間擊得竇碩士後腦一麻。
他心跳剛剛趨於和緩,便迫不及待長腿一扔,翻身一跨,就又壓在司戀身上,上聽粗喘:
“猜特麼什麼猜,再來一場,完了事兒再猜……快,再叫一聲老公我聽聽,扒我耳邊叫……不行,你最好鑽我心裡叫、才過癮……eng、”
第二場法事開啟,先來一個纏綿繾綣的經典法式。
當下星光正好,悄然漫入這一方天地,仿若隔絕塵世。
那細碎的光芒輕輕搖曳,好似仙女有感於他們的深情。
拿星光做賞,以月色為賜。
竇逍蔥白的手指,如同藤蔓延續的柔枝,小心翼翼地探入光影,帶著微微顫意。
“終於娶到手了……司戀,我愛你……這世間任何法力,都敵不過老天開眼、讓我娶到你……
沒想到、今天沒能宣誓,我現在補上……你聽好、
我、竇逍,承蒙上天恩賜,今日得以娶司戀為妻,自此執子之手,甘苦與共……若敢負你,願遭天譴,魂入忘川,永墮輪回……”
迷蒙沉醉間,司戀聽到這樣的誓詞大為震撼。
她忙雙手並用捂住他的烏鴉嘴。
但並未責怪,隻顧施展柔情蜜意。
似情絲纏繞,似柔弦撥撩:
“好好,現在輪到我啦……竇逍,如果我的法力能勝天,就保佑我老公你,生生世世都順順利利……現在,請新郎趕快親吻你的新娘……”
如此蜜語溫言,絲絲縷縷沁入心脾,直攪得竇逍心魂飄搖,柔腸百轉。
情動之間,他急急俯頭而下,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以吻寄情。
煙花騰空綻放的一霎,司戀臉上泛起一抹動人的紅暈,嘴角不自覺上揚。
曾經熱愛舞台、享受萬眾矚目的小鎮姑娘,終於在愛裡參透,那些藏在一粥一飯、一朝一夕裡的陪伴,遠比華而不實的儀式感更加動人……
新婚第二天,司戀精神煥發地去出乘。
竇逍則去姐們兒那接回狗兒子,中午跟哥們兒約了個簡單的飯局。
歲月流轉,哥兒幾個不知不覺都已至而立之年。
平日裡早已不屑於在觥籌交錯間迷失自我,更鄙視那些曾在燈紅酒綠裡揮霍青春的傻缺。
但性格使然,幾人聚一塊兒仍是免不了互相打杈,慣愛氣人有笑人無,調侃成歡。
此次小聚是竇逍牽的頭兒,有好消息不大肆宣揚,跟好哥們兒分享分享還是很有必要的。
可還沒等他宣布喜訊,就見徐郅恒有點垂頭喪氣。
竇新郎忍不住擠兌徐老郎:
“怎麼著啊?你丫是發現過了三十時長驟減,跟這兒鬱悶呐?”
“滾你丫的!你特麼才過了三十就走下坡路呢!我祝你丫回回三秒到達戰場!”事關男人尊嚴,徐郅恒毫不手軟,抄起個用不上的煙灰缸就砸了過去。
竇逍左手抱狗,右手接住,滿臉春風得意:“嚓,哥們兒我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昨兒才算正式重生,開啟我的華麗人生~
來吧九妹夫~,說幾句吉祥話兒叫哥哥我聽聽~”
說罷,他劃拉出小紅本照片,亮給哥兒幾個看。
除了徐郅恒,另幾位倒是紛紛向他道賀。
仁澍由衷說:“你倆也真是不容易,三四年有了吧?”
“嗯,從緣分開始算,整四年~”
把心裡話如此矯情地說出口,竇逍胸口難免一個小浪翻湧。
為避免感觸加深,他繼續將矛頭指向徐郅恒,笑問:“不兒,你丫到底跟這兒鬱悶什麼呢?不會是我九妹愛上彆人了吧?”
“去你大爺的!我媳婦兒除了我,就隻愛錢。”
徐郅恒起身脫了西裝,擦了擦汗,繼續自信跋扈:“失敬,你妹夫我錢多得是,有本事讓她幾輩子都愛屋及烏~”
竇逍抬了抬眼皮:“唷,頭回從你嘴裡聽見妹夫倆字兒,還特麼挺順耳嘿~
我大外甥呢?
不知道我稀罕小孩兒嗎?
怎麼不帶來讓他舅舅我玩兒會兒?”
提到徐郅恒的兒子尼克,仁澍適時插了句嘴:“你大外甥最近迷上人工智能了,不愛跟人打交道,不過你很快就要有二外甥了,小九拍兩回彩超了,確定又是兒子無疑,準備好份子錢吧你~”
僅詫異半秒,竇逍臉上便浮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緊接著,他舉起抱抱的小爪子,拍了下自己這張破嘴:“嘿~~!瞧我這烏鴉嘴,還真叫我說準了,徐老二,你丫這輩子不會真要擁有八個兒子吧?”
“不能夠,我媳婦兒自己都說了,老三也要去做試管,必須生出個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