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腦子再懵,司懷鑫也記著亞玲生日是在七月,意思是要到夏天才滿十七。
他第一反應是:“那要結婚的話,至少還得等三年多?”
亞玲訥訥點頭:“嗯,我也是今兒聽宋嬸子提起、才知道法定年齡這麼一說。”
頓了頓,她又問:“你家裡會催不?”
轉瞬之間,司懷鑫已將這一實際情況消化完畢。
他手臂猛地一收,把人往懷裡攏了攏,暖笑開口:“傻丫頭,我也才21,還不到年齡囁,有啥可催嘀~
再說我二哥三哥都還沒結呢,他倆娶媳婦兒,我爸我媽指定得花不少錢,我跟著湊啥熱鬨?
晚幾年,叫他們緩緩不是正好~
要是咱倆買賣乾得好,到時候咱自己就能支棱起一個家來,都用不著爹媽伸手!
你就說這日子得不得吧!”dei)
“嘁,吹吧你就,再咋好,還能掙出套房來?”
“那你看看,車、房,早晚都給你安排齊全,還想要啥你隨便點!”
憧憬笑鬨,司懷鑫又翻過身撐在亞玲上方,摸摸嗖嗖審她——之前為啥謊報年齡。
亞玲被他鬨得咯咯笑,斷續說自己當初是為了逞強,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小雲雲。
司懷鑫抓著,唇齒間噙滿笑:“不小嗎?的確是……不算太小、哈哈……”
情潮再起,炕頭意韻像是被勾了芡的湯汁,稍稍一攪合,便愈發濃鬱。
氣溫再度攀升,亞玲腦海中的疑惑再次閃過,可她沒打算揪著不放。
畢竟,還沒發生的意外就像天邊浮雲,與其提前憂心徒增煩惱,不如觀照自心,把握當下美好。
這一年五·一,二哥二嫂舉行了熱鬨的婚禮。
酒席上,司懷仁置身人群,灌下不知幾斤自己的喜酒。
而他的初戀情人,則獨自一人踏上了飛往漂亮國的飛機。
幾個月後,冬月十七,二哥二嫂的兒子呱呱墜地。
小家夥生得極好,沒白屬牛,目測將來也能像爸爸一樣,壯實得像個牛犢子。
這孩子是司家這輩兒第二個孫子,和大孫子司貫勤間隔六年多,按說也是寶貝得緊。
但因為老二結婚時借了嶽丈家不少光,司老爺子不好托大,就把取名大權拜托給了麗娟爸。
宋老板翻了兩天字典,最後給寶貝小外孫取名司貫勇,希望孩子將來不管碰上啥艱難險阻,都能有勇往直前的決心。
時光匆匆,轉眼二勇上了小學。
那年秋天,爸媽不知因為啥事兒,連著吵了好些天。
他媽把家裡東西都砸了。
包括他爸。
噝……這麼說好像不太準確,因為他媽說他爸不是個東西。
戰況愈演愈烈,二勇被三嬸兒接走的前一秒,他媽還在發飆,絲毫不顧他爸已經頭破血流。
到了三叔三嬸家,堂弟司貫行見了他很開心,拉著他一起玩兒了好半晌,才發現他滿臉淚水。
小屁孩兒啥也不懂,趴在他眼巴前兒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的玩具。
還說:“你彆哭了二哥,給你坦克。”
二勇一聽,反而哭得更凶。
後來老叔把他媽送來,老嬸抱著不大點兒的小妹司戀也急急趕來。
三嬸叫他跟小行待在北屋彆出來,看著點兒弟弟。
仨媽則待在大屋好久沒出來。
隔著兩道門,二勇都能聽到他媽在裡頭哭嚎。
老嬸也跟著罵罵咧咧。
唯獨聽不清三嬸說話的聲音。
二勇不懂,明明他爸被打的比較慘。
他媽咋更像個受害人?
實在是太想知道真相了,二勇就踮著腳尖兒跑到大屋門邊貼著聽。
就隱隱約約聽到他媽哭著說:
“我他媽身子不得勁兒,懷疑自己身體不好都他媽沒懷疑到司懷仁身上!到醫院一檢查,聽大夫說才他媽明白,這他媽臟病自己得上的概率幾乎就他媽為零!”
一聽說媽媽得了病,二勇眼淚唰一下再次奔湧而出。
耳朵鼻子一堵,就導致後麵好幾句話沒聽清。
等他好不容易緩過來,又聽三嬸淡定總結道:
“這麼一說,那女的回國後又開飯店又買豪車的,這些年在美國,大概率一直是在做皮肉生意,你等我找人幫你打聽清楚,咱可以起訴她,讓她賠償你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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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得著她賠醫藥費?!就直接上門,把她吃飯的家夥事兒給她撕爛!她不是愛吃大糞嚒?挑一擔給她塞滿!再給她捅出去,讓全冰城都知道她是個在外頭賣洋鬼子的爛貨!”
還是小寶寶好啊,戀戀還在屋裡呢,老嬸就啥難聽話都敢罵,也不怕嚇著閨女。
可也正是因為聽不懂人話,大人說啥也就不背著戀戀,二勇可真羨慕她。
“啊哼嗚嗚……”
老嬸一長串怒罵過後,二勇聽到他媽又開始哭嚎起來,直說自己和三嬸名字裡都帶個娟字,卻同名不同命——
“你看老三那麼有本事,官兒越做越大,卻從來不扯哩根兒?……
老四也行啊,甭管年輕的時候咋樣,歲數越大越顧家!
你說亞玲兒、你和老四在懷戀戀之前,這麼些年都沒再有孩子,他都一直拿你當眼珠子似的疼!
明明都是一窩出來的,這哥兒幾個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啊……哼啊啊……”
“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媽媽哭聲太大,二勇又沒聽清三嬸說了些啥。
轉而就聽他媽降了語調,可憐巴巴道,“當初我就是想、跟誰過都是一輩子,乾嘛不找個自個兒最稀罕的?誰知道,人家也有人家最稀罕的,半輩子都沒把我裝進心裡頭哇……嗚嗚……”
又一陣安慰過後,二勇完全沒聽到腳步聲,耳邊的門卻突然被唰一下拉開。
“哎呦!”
他整個人猝不及防撲倒進屋內,剛側抬頭看清端著茶壺的三嬸,就被他媽拎狗崽子似的提溜起來。
“司貫勇!!!你啥時候過來的?!從哪開始聽的?!不是告訴你擱小屋待著彆出來嗎?!啊?!”
剛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麗娟,在發現兒子可能聽到了大人的糟心事後,照著孩子屁股嗙嗙一頓拍。
孩子被嚇得嗷嗷哭,直嚷嚷著要去姥姥家。
麗娟一聽,好似被一道驚雷當頭劈中,大力晃著孩子,聲嘶力竭警告:
“不許告訴姥姥姥爺!司貫勇!你要敢說一個字兒我就把你扔嘍,讓你去大街上要飯!”
世人常言上梁不正下梁歪,篤定原生之失必引後輩行差踏錯。
卻不知,當年那個在家庭破碎邊緣惶恐不安的稚童,在旁觀那本觸目驚心的反麵教材時,已然在心底默默豎起一塊小小的明鏡。
這鏡子,既可鑒父輩之失,亦能明前路之向。
時隔多年,司貫勇已經不太記得父母當年到底是咋重歸於好的了。
反正好了就行。
小孩子嘛,沒心沒肺,快樂加倍。
此後許多年,他就該咋樣咋樣,儘量不闖禍,不讓父母太過操心。
後來二勇大專畢業,順著三叔早就替他鋪好的路考進路局,成了一名火車司機。
這一點他比大堂哥司貫勤強,大伯也是退下來的火車司機,可大哥卻因為小時候總打遊戲機近視了,沒能考上,隻能去彆的崗。
幸運地剛參加工作不久,二勇就聽話地由著家裡安排相親,娶了個條件相當的小學老師呂琳琳做妻子,轉了年兒就生了個同樣沒心沒肺的兒子。
婚後十年,二勇始終覺得,他的婚姻於他而言最可貴的,是他和琳琳都沒有前任羈絆,更無曖昧糾葛,一路走來沒有任何反派,感情世界包健康、包純粹。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因工作緣故,這些年司貫勇幾乎沒在家過過一個除夕夜。
什麼結婚紀念日、妻兒生日,也鮮少能趕上在家陪伴。
疫情期間,他們一家三口更是聚少離多。
庚子年初,老妹兒司戀領了個明星朋友回屯子散心。
司貫勇因為跑車,好幾個月都沒回屯子,給爺爺奶奶拜年都是通過視頻。
他們整個班組都是,直熬到政策鬆動才被允許回家。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琳琳偶然提起,說很羨慕春節時打過交道的、那個耀眼的明星姑娘。
司貫勇以為妻子是羨慕人家有錢。
琳琳卻嗔他膚淺:“我是羨慕那小雙妹子年紀輕輕的、就去過那麼多好玩兒的地方,欸你刷到過她的旅行……那叫啥vog沒?我給你找找昂,不光景兒拍的美,文案寫的也特好,不像我,現在完全小學生水平!”
司貫勇笑,“鐵路家屬想出去玩兒還不好說,等這波兒疫情過去我估摸著能放個大假,到時候你想去哪咱就去哪~”
琳琳蔑他一眼:“拉倒吧,你就拿我涮嘴玩兒吧。”
司貫勇:“兒白,回頭你就從戀戀那姐們兒的視頻裡挑,現在不流行拆盲盒嚒,你就隨機許願,我就負責兌現~”
“哈哈,真能啥願都能實現?吹呢吧你?”
“你看、你還不信,要不出去玩兒的事兒咱先往後撂撂,你先許個彆的願,要個東西啥的先,爺們兒立馬下單~”
‘嗒嗒噔、嗒噔噔……’
忽聞一段吉他旋律響起,像是首歌的前奏。
司貫勇手上刷碗動作沒停,下意識回頭看向妻子。
隻見她剛劃拉出一條祝又又的短視頻,興衝衝舉著給他看:
“就去鶴城吧,去看丹頂鶴。那是哪年來著?咱倆談朋友的時候去過一回,我都不記得群鶴齊飛有這麼美了~
你呢?你還記得嗎?”
司貫勇假裝想想,搖搖頭:“我更不記得,當時就顧著看你了~哈哈!”
“誒呀,你跟誰學的這麼說話?!煩銀~~~”琳琳嬌嗔拐他一下。
“誒呦嗬!”司貫勇憨笑:“咱就是說,你也是夠出息的,使大勁連咱龍江都沒出去~!成,去鶴城還不好說,等我下趟退乘回來咱就走起~!等以後鬆快了再去一去比較大的城市!
欸噝、撓撓後背唄媳婦兒~”
“嘖,你咋那麼多毛病~”琳琳嘴上嫌棄,卻已伸進爺們兒衣服裡幫他撓後背,另一手則端著手機,繼續欣賞視頻。
安靜地一起欣賞這新潮藝術,兩人雖含蓄著沒表達,但其實都在不由得暗想,祝又又這視頻裡的背景音樂選得可真好,歌詞簡直就是為他們平凡且可貴的愛量身打造。
‘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你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聽啊,瞧啊。
他們不過是一對尋常夫妻,從未想著去追求什麼奢侈的願望。
隻想在這平庸的生活裡,擁抱彼此。
而後平平淡淡,安安靜靜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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