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確實如李恪所料的那般。
在頡利可汗帶著一萬多人,想從磧口北渡黃河,被辛獠兒和唐俊悟提前偷襲、倉皇往漠北逃竄時。
李靖算到頡利可汗無法北渡,親率的三千騎兵已繞過磧口,早早來到頡利可汗逃亡必經路上的一處山腰設伏。
另一邊,李績率領的通漠道大軍,在白道大勝東突厥,轉而率軍北上。
不僅截斷了頡利往東部部落求援的通道,更是完成了對頡利可汗的合圍。
在李靖快速行軍的同時,在定襄道坐鎮的尉遲敬德,按照他的計劃,派人實施離間計,使得頡利可汗最為親近的大臣康蘇密,秘密降唐。
就連深入草原的任城王李道宗,也早早抓獲了頡利派去求救的信使,摸清了他的逃亡路線。
幾路大軍如同一張大網,正朝著頡利的殘部慢慢收緊......
磧口,距離黃河不到十裡的地方,出現了一座簡陋的營地。
營地的圍牆,是用剛砍伐的楊樹枝乾臨時搭建的,高低錯落,勉強能擋住野獸的襲擾。
營地裡,已經升起了一座座篝火。
一個個卸去武器,排成長長隊列的突厥俘虜,正輪流到篝火旁領取乾糧。
他們大多眼神麻木,有的低垂著頭盯著腳下的塵土,有的則望著不遠處草原的方向,臉上滿是茫然之色。
不過半日光景,他們就從可汗麾下的英勇戰士變成唐人階下囚。
這巨大的落差讓許多突厥漢子眼眶發紅,有人被潰敗的恐懼取代。
有人死死攥緊拳頭,目光凶狠的看向一旁的燕王衛。
隻是,當他們看到身披堅甲,手握長槍的燕王衛時。
被收繳武器,隻剩下赤手空拳的他們,卻又無力地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按照一般而言,打贏勝仗的那一邊,就算不能縱情歡慶。
最起碼,無論是情緒,還是精神狀態,都應該帶著幾分勝者的昂揚,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可負責看管俘虜手持長槍的燕王衛,一個個神色嚴肅,甚至有些低迷。
就連那些沒有排上看管俘虜任務的燕王衛,也沒心思圍在篝火旁歡慶。
有人默默坐在篝火旁,用布巾細細擦拭著染血的長槍,槍尖上凝固的血痂刮過布麵,發出細碎的聲響。
有的領完乾糧後,靠在樹乾上快速吞咽,目光卻警惕地掃視著營地內的俘虜。
辛獠兒站在一處土坡上,望著漠北的方向,眉頭緊鎖。
唐俊悟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塊乾硬的胡餅,遞過來一個酒袋,聲音沙啞道。
“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入神?”
說完,不等辛獠兒開口,唐俊悟自己先擰開酒袋喝了一口,酒液辛辣,卻沒驅散眉宇間的沉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望著營地裡沉默的士兵,聲音壓得更低。
“你還在想今天襲擊頡利可汗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