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無限盤坐於古井之旁,周身氣息與整個萬寂山,乃至更遙遠處的天地法則交融共鳴。突破大乘,執掌無限,他的感知已能觸及世界運轉的細微脈絡。然而,就在這看似圓滿無瑕的境界中,一絲極淡、卻無法忽視的“不諧感”,如同白玉微瑕,始終縈繞在他的道心深處。
這感覺,源自他體內那枚統禦萬法的“無限奇點”。
奇點依舊緩緩旋轉,吞吐著混沌色的“歸墟祖炁”,映照著森羅萬道。吸納自閻不羈的、已被淨化升華的“意欲本源”也安穩地融入其中,為無限的畫卷增添了一抹動態的色彩。一切看起來完美無缺。
但韓無限那經由無數次生死搏殺錘煉出的靈覺,卻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異樣”。並非能量屬性的衝突,也非法則理解的偏差,而是一種……更為本質的“不純粹”。仿佛在他這代表著“無限包容”的奇點核心,混入了一點絕對“排他”的雜質。
這點雜質,如同落入清澈湖麵的一滴墨,雖然瞬間被龐大的湖水稀釋到近乎無蹤,但其存在的“性質”,卻與湖水的“清”格格不入。它極其微小,卻又因其本質的特殊而顯得無比堅韌,牢牢地錨定在奇點的最深處,隨著奇點的運轉而運轉,隨著祖炁的流轉而流轉,仿佛本身就成為了無限的一部分。
韓無限嘗試以“無限法則”之力內視、篩查。神念如網,細致入微地掠過奇點的每一個角落,剖析著每一縷道痕,追溯著每一絲力量的來源。他看到了星殞的沉寂,看到了靜默的空靈,看到了墟界本源的虛無,看到了古神隕落的輝煌,也看到了那縷活躍的“意欲本源”……所有的一切,都在“無限”的統禦下和諧共處,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那點“異樣”如同狡猾的遊魚,總在神念觸及的刹那,完美地隱匿自身,與周圍的“無限”意蘊融為一體,難以捕捉其確切形態。
“是閻不羈……”韓無限心中了然。並非通過證據,而是通過排除法與道心的直覺。這股“不諧感”的本質,帶著一種極致的、頑固的“自我”屬性,與閻不羈那“我欲之道”的核心真意,同出一源。
“果然,那般人物,縱然道滅,亦不會如此輕易徹底消散。”韓無限並未感到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平靜。到了他們這個層次,肉身的消亡、力量的散儘,都未必是真正的終結。尤其是閻不羈那般將“自我”執念推到極致者,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難以磨滅的烙印。
“他並非殘留意誌,也非奪舍重生……而是將某種更本質的東西,如同種子般,埋入了我的道基之中。”韓無限沉吟。他回想起吸納對方欲望大道時的過程,看似順利,實則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被對方利用了“無限”包容的特性,完成了這瞞天過海的一步。
“意在何為?伺機反噬?還是另有所圖?”韓無限推演著種種可能。對方隱匿得極深,與他的“無限奇點”幾乎不分彼此,貿然強行剝離,恐怕會傷及自身道基根本,得不償失。而且,他隱隱感覺到,這縷“異樣”似乎在……觀察,在學習,在適應他的“無限”。
“也罷。”韓無限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既然你選擇藏於我之‘無限’中,那便好好看著,好好體會。”
他非但沒有急於清除這隱患,反而徹底放開了心神,更加深入地運轉“無限法則”,將自身對萬法的領悟,對歸墟的掌控,乃至對更高層次力量的探索,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內宇宙之中。
“你想學,我便教給你看。”
“你想窺探‘無限’的奧秘,我便讓你親身體驗。”
“但你要記住,你所見、所學、所感的一切,皆是我的道,我的法。待你沉浸其中,待你與我的‘無限’糾纏愈深,你這點堅守‘自我’的異質,究竟是會被徹底同化,成為我道的一部分,還是會如你所願,找到反客為主的機會……”
韓無限的意識如同高懸的明鏡,冷靜地映照著自身道基內的一切變化,包括那縷潛藏的“異樣”。他不再試圖去搜尋、鎖定它,而是以自身浩瀚磅礴的“無限”道韻,如同溫柔的潮水,一遍又一遍地衝刷、滋養著奇點的每一個角落,自然也包括那點“雜質”。
這是一種陽謀。
以絕對的“大勢”,包容、浸潤潛在的“異端”。要麼,異端被大勢同化,成為養分;要麼,異端在大勢中頑強成長,最終露出破綻,迎來雷霆一擊。
萬寂山巔,韓無限緩緩閉上雙目,氣息愈發深沉內斂。他不再刻意關注體內的那點異樣,而是將心神投向了更廣闊的天地,繼續他的修行與探索。
而在那“無限奇點”的最深處,那點代表著閻不羈“不滅我執”的異質,在浩瀚無邊的“無限”道韻包裹下,微微閃爍著,如同黑暗中一顆孤獨而倔強的星辰,既在貪婪地吸收著周圍的一切,又本能地堅守著那最後的“自我”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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