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靈芝眼色微變,扒開秀秀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秀秀說:“那些數字是無數個你口中的,我這樣的底層人,是無數個張建成那樣的實乾者,兢兢業業,由無數個夜不歸家的日子積累起來的!我們積累起來的是時代的延續,不是你這種自身很普通,卻自詡為上層人的孤傲者!”
崔靈芝緊緊抓著酒杯,眸色慌張了。
秀秀的話變得嚴肅:“你脫離基層,經手再多的數字又有什麼用?那些數字終究會變成泡沫,風一來就全都化為泡影,能留下來的是什麼呢?”
她步步緊逼上去,是在警戒崔靈芝,似乎也是在鞭策自己,語調都有點激昂了:
“是上層社會的聲色犬馬或者風聲鶴唳,還是底層社會的俯首砥礪或者沉默深耕?是你自以為是的傲慢,還是彆人深藏於心的信念、情懷、理想和記憶?”
崔靈芝出走多年,頭一次被這樣叩問著,手下一滑,酒杯落地,碎裂成渣。
此時卻聽門內有歎息聲,兩個女子漠然回頭,卻見崔靈芝的父母、張建成和一眾賓客都站在門口處看著她們。
崔靈芝的眼睛紅了。
秀秀也覺得窘迫,不知道大家聽了多久,都聽到了什麼,可她沒有退路了。
她緩和下語氣,看了看眾人,又重新麵對靈芝,說:“你似乎很久都沒帶崔伯伯和於英阿姨回家鄉了,現在的村鎮已經不是你們當初離開的樣子……你的父親、你的兄長……”
秀秀又重新看了看崔伯伯長者威嚴的風範,想起了當初陪著崔靈芝走過大哥犧牲的那段日子,她顫抖著嘴唇,攤著雙手說:
“現在的家鄉因為他們當初的離開,而變得更美好,我們這些留下來的人,在用雙手回饋你們,請不要用底層這樣的詞來形容我們,我們永遠都站在你們的身後,你要心存敬畏!”
崔靈芝紅著眼睛看著秀秀,也許還是輕蔑,也許還是高傲,但她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秀秀指著站在長者身後的張建成:“不管那男人是不是我丈夫,總之他喜歡誰就去和誰在一起,我不攔著,我不是靠男人活著的人,感情、理想和熱愛而活!”
說完,秀秀麵對靈芝父母滿懷愧意地鞠了一躬,便轉下台階,朝院外走去。
大步走下台階的時候,過往一切突然湧進思想裡,她到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選擇張建成,留在小溪村,建設北坡鎮的內在原因。
今生的家鄉,她結下了無數善緣,見識過前世浩瀚時代的人性冷漠後,她選擇的是一種以小見大的情懷,是一種能夠直擊內心的記憶之路。
她不害怕崔靈芝的威脅,不害怕任何人的威脅,她隻覺得此生過得很有意思。
人心如果沒有理想,人性如果沒有熱情,人生如果輕蔑過程,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媽媽!”張長安的聲音在後麵傳來。
秀秀轉頭,對那個已經有她一半高的兒子伸出了手。
屋內這邊,於英一臉愁怒地盯著自己的女兒,看到院子裡那對牽手向外走的母子,連忙轉頭對張建成囑咐:“你快去看看,彆出事!”
張建成對兩位長輩也鞠了一躬,大步走出去,還沒出院子的時候,就追上秀秀,牽起了她的手。
秀秀轉頭看了看他,沒有拒絕,出了院門,她才停住腳步,語氣莊重而嚴肅:“張建成!你認真回答我……”
她舉起他牽著的手,眸色明亮地問:“你現在是不是遇到了一個關於家庭還是事業的選擇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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